“且不说水车行不行,那也太费钱了。”徐选叹气,“谁敢赌啊,建造需要时间,材料呢?人力呢?而且现在农忙时期,谁敢放下手中的活计。”
“秧苗活了才是最重要的。”江芸芸说了一句,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百姓就靠手边的地活着。
谁敢赌。
“至于水车的事情,我也问过了。”徐选紧接着继续说道。
“说是这里的水流太小,水车扎不进去,而且岸高水低,不能像南方水车一样,地势平坦,只要让水流推动刮板,就可以把水送过去。”
江芸芸之前在扬州是见过水车的,那个叫龙骨水车,体积不大,车轮幅度很小,还未到五米,水车转动后,水斗会依次舀满河水,缓缓上升到轮子上方时会倾入木槽,再下滑,最后导入水渠引入田间。
她现在站在一块石头上,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地势,黄河水冲刷出这座城市,土脉高亢,雨泽衍期。兰州城北面靠近黄河水量充沛,但河岸高峻,所以导致东西两边的田亩,水就上不去。
有水!
但用不了!
江芸芸急了!
水利工程建设真是刻不容缓。
把这事给忙忘记了!
“我记得榆中县西南方向,不是有条河嘛,那条河就是从马衔山上流下来的,一向水流丰盛,我们若是可以也挖一条水渠出来。”
江芸芸说的那条河名叫阿干河,从山上下来,然后向北流入黄河,但不管是黄河水,还是阿干河,其实都是绕城走的。
兰州大部分地方水低岸高,一直不利于浇灌。
前朝成化时期,当时的衙门知府决定以阿干河为轴中心,开凿三条水渠,以灌溉那一片区域兰州的田地和园圃。
一条是从龙尾山经关王庙,灌溉东川的田地与园圃,还在水渠狭窄且落差大的地方设置水车、水碾、水磨等设施。
第二条是自高崖子经古峰寺而下,灌西川等地田圃。
这两条算是缓解了东西两川,水不能上的窘境。
最后一条水渠则是冲西廓入手,注水兰州东、西、南三面城壕,用来以固城垣,御冲突,加固兰州城的防御能力,当日这条河也算是缓解了蒙古的进攻,只是冬日水少,只有壕沟,水量极少。
兰州河流高山,水泥分离,地质复杂,考自流水覆盖全部土地确实困难,唯有水利工程能救上一救。
江芸芸回过神来,跳下来石头,对着徐选保证着:“这事我肯定给你解决,但我要想想办法,这要是在南方,我肯定支持挖水渠,修水车,但一方水土一方人,这东西在兰州要是真的靠不上,我们也不能平白浪费人力,所以我要仔细规划一下。”
徐选连连叹气。
“别急,你现在让人受累点,去挑点水,我得去实地考察一下,而且之前说年后请老农来传授经验的,奈何碰上钦差了,把这事耽误了,我打算这几日就一家家走访过去,那些都是老农民,经验肯定有一些的。”
江芸芸一向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匆匆忙忙牵着小毛驴就要走了。
江渝一看,拉着小春也跟着跑上去了。
江芸芸手里一直有一份名单,榆中县有八个经验丰富的老农。
“水渠要是要搞也是能搞一点的,西北方向大概十公里的位置,有一处笋萝沟,西南榆中县和七里河交接的附近,十五里处的黄峪沟和五泉山水都是能挖出一条水渠的,不过这三个地方的水流都比较小,和阿干河和那边是不能比的。”
江芸芸仔仔细细记下这三处地方,见问不出什么了,就给了米粮和酒,飞快跑去第二家。
“水车的话,自来都是高处送到低处的,可现在兰州这情况,高低起伏得厉害,而且地从西南向东北歪去了,又不跟南方一样四四方方的,反而是长长地一条,水车的钱除了你们衙门出钱,谁负担得起。”
江芸芸涂涂改改,又问道:“你觉得阿干河边上的两个水渠如何啊?”
“还行吧,那也要有水才行,而且位置也就那么一块,又轮不到我们这边。”老汉抽着旱烟,自嘲说道,“要不好地,大家舍不得浪费,要不有钱,也不差这一点前期投入,我们哪一样都沾不上啊。”
江芸芸见实在没什么头绪,想着不若先把这八人都问了一遍,再回家仔细思考,随后马不停蹄赶赴第三家。
“其实要我说南方那个翻车还要弄什么竹子,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好竹子啊,都是细细长长,给人看看的,关键时刻不中用的,木头倒是很多,不过这些年也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再说了,要是真用木头,那可是要长年累月浸水,坏得多快啊,这也太烧钱了。”
“本地就没有入水不坏的木头?”江芸芸问。
老汉笑了笑:“那不是神仙才有的东西吗?”
“桐油刷一下可以嘛?”
“那是你们南方才有的东西,我们这边可不便宜,平日里点灯多舍不得,还给木头刷,心疼死了。”
江芸芸只好心事重重地背着手离开了。
“也是有筒车的,可以在水轮上装置汲水筒,这样水轮升起来不就是把水提起来了嘛,但我们距离河瞧着就两柱香的时间,可远啊!河边那些种地的到底都用上这些了。”
“而且水车这东西,就要小,这样水才冲的动,不然就要我们自己去踩,那可多累啊。”
等她把那八个人都问了一遍,天也都黑了,江芸芸站在空旷的田埂上,看着水位逐渐下去的水田,半晌没说话。
江渝又累又饿,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春直接累到闭眼,倒在她肩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