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先生们不愿意教书,倒是江渝听说后,大中午从徐选那边赶回来,把这事揽了过来。
“我和小春都会的。”她信誓旦旦保证着,“基本识字肯定给你教会。”
小春也连忙说道:“我论语和孟子都会背了的。”
江芸芸笑了笑:“里面的人估计好些人四书五经都会呢。”
“啊,那我不是教不了了。”江渝震惊,蔫哒哒说道,“我五经还不会呢。”
“我让她们学这些做什么?又不是去考科举。”江芸芸笑了,“我是想要改变她们的思想?”
“什么意思?”江渝不解问道。
江芸芸想了想,认真说道:“第一,好好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她们身上的痛苦是别人造成的,不能同别人的不堪来折磨自己。”
“第二,她们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没有高低贵贱,她们今日起不再是妓女,而是芸芸众生中最常见的百姓。”
“第三,学会劳动,永远也不要再往下走,保持一股心气。”
江渝听得发愣,只盯着江芸芸看。
“感觉好难。”小春嘟囔着。
“是很难,可很难也要办的。”江芸芸低声说道。
“行,我知道了。”江渝想了想,用力点头说道,“我肯定给你教好。”
“没关系,回头我排个课表,你对着那里上就好了。”江芸芸笑说着。
江渝呆了呆:“哎,课表是什么!”
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读书哪有不要课表的。”
—— ——
养济院这边被围得滴水不进,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衙门这边就开始热闹了。
江芸芸先是连夜把那些妈妈龟公一个个审过去,整理了手掌厚的罪责,这才应对闹了好几日的乡绅们。
这些妓院背后一般都有保护的人,现在丢了一大笔钱,可不是要闹上来了。
江芸芸也不客气,直接把人按下就打。
——“春风院是你家的?我听说你家有一个进士,三个正在读书的?太祖说‘禁文武官及舍人不许入院’,你们怕是都忘记了,回头我写个折子给吏部……又不是你家的了?那你现在扰乱公堂做什么?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在衙门门口套枷站着。”
——“你家确实没有进士,一屋子的商人,但大明律明确规定:‘凡娼优乐人买良人子女为娼优者,杖一百’,你们家的老鸨都交代了,开业十七年间,一共买了两百来人,名单都在这里,拖到衙门口打一百。”
——“原来南风阁是你家的产业……我们动不得你们的私产,那正好,你家龟公一共抓了八人,据交代,加起来一共打死了十三名不服管教的小姑娘,尸体就在湖下呢,走吧,我让人带你们去挖……你们当然不会跟着他们一起死,但纵容手下,流放是少不得了,来人啦,打五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十日时间,衙门打板子的衙役胳膊都酸了,枷锁也不够用,门口跪着的人都排不下去了。
众人骇然,江芸是来真的!
这人疯了!
告官!我要告更大的官!
兰州这边消停不下,京城那边也忙得厉害。
内阁看着雪花般飘过来的弹劾折子,面面相觑。
“你师弟……”刘健咋舌,但想了想又想不出形容词,只能委婉说道,“果然是属虎的,啧啧。”
“这些读书人,不读书,整天留恋风月场所,现在还正大光明写在折子上,有辱斯文。”谢迁冷笑着,“都应该抓起来才是。”
李东阳一声不吭坐着,没说话。
——不是他说,这个师弟真有本事啊。
——内阁每日都有他的折子,谁家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同知有这个待遇啊。
他愁死了。
江芸的名字简直跟个魔咒一样,日日挂在众人耳边,与此同时她写的禁娼赋随着商队传到大江南北。
—— ——
“芸哥儿。”华容,黎叔看着各家的报纸,叹气说道,“文章是写的真好,铿锵有力,气势恢宏,但好端端弄这些做什么?”
黎淳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了。
他已经很是衰弱了,夫人走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下来,听黎叔把东西都读完,直着一双眼没说话。
“之前的军功不是好好的,回头能弄个大赏来,现在这事闹的。”黎叔小心翼翼把和江芸有关的消息都剪了下来,然后贴在册子上。
“外面骂的人可不少。”
黎淳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摸着那张报纸,好一会儿才说道:“做事哪有不被骂的,其归……也没有做错什么,那些女人也可怜的。”
“芸哥儿也真是的,来信说的都是好事,转头就闹出好大事情。”黎叔想了想又说道,“传哥儿也是,耕桑说他累到差点晕了,信里是一句也不提。”
黎淳笑:“小孩报喜不报忧,也太正常了。”
“扶我起来。”他说。
黎叔连忙放下手中的册子和保证,不解说道:“不是刚喝了药,要好好休息的。”
“为其归鼓鼓劲,那些读书人不好好读书,就知道出入烟花场所,真是没出息。”黎淳低声说道,“趁我还在,我得帮帮他。”
等黎淳写好,黎叔拿起墨迹来吹了吹,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有点想两位公子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如何?”
“总归是朝外飞的。”黎淳有些累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疲惫下来,“也不知道其归有没有好好吃饭,昨日梦到他瘦了,又成了一只瘦小猫了,我想和他说说话,他就远远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