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幽幽的声音响起:“唐伯虎,你倒是要我好找,不好好备考,出门溜达来了啊。”
唐伯虎龇了龇牙。
“原是今年的举子。”那中年人仔细打量着面前两个模样出色的年轻人,笑说着,“那可就不叨扰你了,等功成之后就去鼓楼西大街的程府。”
唐伯虎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行,到时一定要痛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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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大年三十才休息的,正月初八就要开始上值了,结果屁股刚一坐下就收到雪花般的折子。
李东阳打开第一个,第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眼皮子一跳,合上后准备去看第二本,巧了不是,第二本也是。
偏好友谢迁啧了一声。
“哎,你这个师弟还挺能闹腾的。”
李东阳强撑着一口气解释着:“他又不是知府,也不是将军,能怎么闹腾,有些人就是听风就是雨,我们等寇知府的折子。”
说话间,就看到小太监捧着一叠折子快步走了过来。
“兰州折子,共八份。”小太监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殷勤说道,“快马加鞭送来的,还请阁老们过目。”
李东阳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那个折子。
厚厚的一本,足有食指厚度。
“瞧着确实有事情。”谢迁笑了笑,“你师弟,好像有事情哦。”
李东阳收回视线,不高兴说道:“朝堂之上那有什么师不师弟的,不过江同知做事每一回可都是占理的。”
他口气逐渐理直气壮起来。
谢迁没说话,李东阳也没有主动去拿那些折子。
随着徐溥年迈致仕,如今内阁只剩下三人,刘健、李东阳、谢迁,刘健晋升为首辅,工作少了一个人,肉眼可见得忙碌起来了。
刘健来时,一眼就看到桌子上叠得老高的折子,眉毛就高高挑起。
“你们都听说了吗?”他顺手捞过寇兴的折子,坐下来后直接问道。
李东阳一本正经说道:“若是兰州的事,则听过一点风声,兰州城得以幸免,真是皇天保佑。”
“你那师弟……我是说,江芸那小子,瞧着斯斯文文的,整天笑眯眯的,还真是有点魄力的。”刘健慢条斯理说道,“我当时一眼就瞧着这人跟着小狼崽一样,凶得很。”
李东阳还是冷静说道:“年纪轻轻,难免有些思虑不周。”
“可不是,听说还和守备营的参将陈继一起排挤周唐两位指挥。”刘健冷笑一声,“倒是揽了一个好大的功劳。”
“有错定是要罚的。”李东阳说道,“一应过错应该分个清清白白才是。”
“各方的折子都上了吧,陛下那边还等着消息呢。”谢迁出声,“要是有功也要早点赏才是。”
三人就各自领了一叠折子仔细看着。
“怎么连镇巡太监都说这事了?”谢迁不悦说道,“当日都不在兰州,如何职责江芸大权独揽,排挤卫所。”
“锦衣卫是怎么过去的?”李东阳皱眉,“他们过去做什么?”
“江芸真的射倒了敌方九斿白纛!”刘健大惊,“你师弟真的文武双全!”
李东阳的眼睛立马不争气看了过来:“寇知府说的?”
“是,一箭射穿敌方前锋大将阿尔勒的眼睛,至今生死不明,第二箭射断九斿白纛。”刘健把寇兴的册子递给李东阳,“若真是如此,那能守城的头功就是属于江芸的。”
这话说得,就连谢迁也感兴趣了,凑脑袋过来一起看。
一炷香后,两人齐齐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
“按照寇知府所说,此番江芸为首功,但御史们,还有长史们的折子,都说江芸肆意妄为,推着百姓上城墙,还说他抽调走了原本保护肃王的中护卫,导致蒙古此人差点害死王妃和皇嗣。”
“肃王可有折子?”刘健又问。
李东阳摇头:“没有,肃王是个谨慎的人。”
三人沉默了。
“给阁老们请安了。”一个小黄门匆匆走了过来,焦急说道,“陛下和殿下都在等兰州的消息呢。”
谢迁去看刘健,委婉说道:“这消息差的有点多了。”
“但江芸逼退敌军是事实。”李东阳低声说道,“当时情况如今各有出入,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刘健沉默,随后卷走几本折子:“我去面圣。”
李东阳看着刘健离开,面露忧心之色。
“我对江芸倒不担心,只是担心锦衣卫为何在兰州,兰州当时内部是不是有问题?”谢迁笼着袖子说道,“年轻人真是次次一鸣惊人啊,我瞧着他又快回来了。”
“这次说什么都要把他栓起来。”李东阳小声说道。
谢迁笑眯了眼:“不好说,听说你这师弟在兰州整日骑驴,果然是驴脾气呢。”
“就是不知道刘首辅怎么想的?”李东阳无心应付他的打趣,低声说道。
刘健作为陛下的老师,陛下一直对他敬重有加,不仅尊称为“先生”,每次今见,陛下都屏退左右和他密谈,对他的意见大都欣然接受。
他的意见确实很重要。
只是三人如何密谈,众人不得而知,只没多久陛下就当朝下旨,要派钦差去兰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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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们也没想到这一路上先遇到的人竟然还是蒙古人,只是还未列队迎战时,又见那些人呼啦啦跑了。
“瞧着天要亮了。”钦差一看天色,拍案说道,“走,赶在天亮时进城。”
钦差队伍很长,钦差团密密麻麻十三人,其中四人是京城来的,身后又陪同者甘肃的一些官员,江芸芸等人早早就等在城门口,打眼一看,那真是花红柳绿,在冬日的兰州城下格外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