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难道要跑吗?”
众人又开始吵闹。
一直没说话的段俍看了眼江芸芸,又看了同僚,这才说道:“王爷既然派我们来,至少王爷是希望我们配合的。”
众人又不说话了。
“我们又不上城门打仗,就是去抓人,我们三十个人一人一拳都能把人打倒了,我觉得问题不大。”乐观的诗人悄悄看了眼江芸芸,然后安抚同僚。
“应该不危险吧。”吹箫的小心翼翼问道。
“刀剑无眼,但我尽量不让你们涉足。”江芸芸保证道。
众人一听,相互对视着。
段俍连忙附和道:“我跟你走,王爷对我们很好,这些年也护我们良多,不然早就被两个夯客找茬弄死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跟着点头应下。
江芸芸看着那三十个年轻人,身形不算魁梧,体格也不太健壮,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犹豫,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事情的人。
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江芸芸叹气:“这些事情一句话也不能泄露,便是家人也不行,若是出错了,别的不说,伤的第一个就是王爷。”
众人连连点头。
“敌袭那日,你们听到动静,就穿上盔甲?盔甲武器总该都有的吧?”江芸芸问道。
“有的有的。”段俍连忙说道,“平日里庆典上会穿,穿得可好看了。”
江芸芸眼里的光也黯淡了几分,无语了片刻后说道:“那就都穿戴整齐来这里等着吧。”
段俍连连点头:“肯定配合你的工作。”
“你们若是真的能亲自抓到几个奸细,我会为你们写请功的折子的。”江芸芸软下口气,循循善诱。
“那不是要牵出王爷了?”段俍犹豫说道。
“不碍,我就说是你们见义勇为,心系百姓的义举,而且回头会有其他人,大家混在一起不会麻烦的。”江芸芸解释着。
众人一听,脸上又露出喜色。
江芸芸看了眼桌子上的沙漏:“走吧,时间不早了,你们最近也别分开了,都住在一起吧。”
“行。”段俍保证着。
江芸芸等他们三三两两离开了,这才踏出小院,眼尖看到蹲在墙角下的更夫,不由一惊。
更夫连忙站起来说道,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兵:“刚有些头晕,这才歇一歇,不是偷懒的,今日事多,路上都是人,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江芸芸这才松了一口气,和气说道:“距离下一更还有点时间,回去休息吧,别太累了。”
“哎哎,好好,过年安康。”更夫憨笑着说道。
“过年安康。”江芸芸笑着点了点头。
—— ——
江芸芸走到一处主街上没多久,就有一个面容普通,四肢强壮的人悄悄跟了上来。
“人都找到了,也愿意出面,只是需要同知出面说几句话。”那人低声说道。
江芸芸颔首:“辛苦你了,他们人在哪里?”
“城南的四方观里。”
“知道了。”
那人说完就跟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地离开了。
江芸芸脚步一转去了四方观。
四方观是一个穷酸小道观,小门小户,就一间屋子供奉着三清祖师,一条长案桌,香炉也只剩下一茬茬的根,屋子矮小,两侧的蜡烛台只剩下零星的光在闪烁。
江芸芸一踏入屋内,原本三三两两靠在角落里的人全都看了过来,甚至还有两个小姑娘。
正是那日给她送年馍的小姑娘。
道观主人早已躲得不见踪影。
江芸芸看着其中一人:“好久不见,当日的伤可好了?”
“劳同知惦记。”一个腰肥体壮的中年人站起来说道,“已经痊愈了。”
他一站起来,不少人便也跟着围聚在她身边。
小姑娘们躲在大人背后,小心翼翼看着今夜的访客。
“你们如今在哪里过日子?”江芸芸和气问道。
“多亏大人求情,留下一条贱命,如今在关口做苦力,勉强可以养家。”还是劳大开口说道。
“我要求的事情,你们可都答应了?”江芸芸直接问道。
劳大点头:“听小兄弟说了,只是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和江同知确认一下。”劳大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落在江芸芸脚边,常年的体力活让他有了一身的腱子肉。
“请说。”江芸芸面不改色说道。
“消息来源准确?”
“准确。”
“若我们当中有人伤亡?”
“我会为你们写请功折。”
“兰州几所军营怕是容不下我们了?”
“陈继性格不错,又或者唐伦?”江芸芸想了想,“或者我送你们去南边,我在海南卫那边尚有认识的人,又或者你们找到替代你们军籍的亲人,我给你们一笔盘缠,离开兰州。”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琼州?那也太远了,我们去了未必能得多少庇护。”劳大神色落寞,“我家世世代代就在这里,我若是走了,便是我那体弱的弟弟充军了。”
“这年头当兵真苦啊,可我们又不得不当兵,就为了让家里其他人能过成点人样。”
“可不是,大过年的连件衣服都没有,便是家里有也不敢多穿,穿了就保不住。”
那十来人议论纷纷,神色萎靡,大冬天也少有穿上棉衣的。
江芸芸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又慢慢收了回来。
——普通百姓果然买不到棉花。
“若是此事成了,我们可有报酬?”劳大眸光闪烁问道。
“若是此事能成,你们便是大功,请功之后,若是回到此地军营,首功几人大概也能捞到小旗或者总旗当当,兰州是边境,那就代表着机会,也许也是你们的机会,不是嘛?”江芸芸声音温和,在朦胧的夜色中极具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