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着因伤势不轻,又太累,趁着酒劲儿,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
易辰见世子累及睡去,抬脚出殿,轻轻关好殿门,朝自己屋子走去。
软床上的人在殿门合上的那一刻,双眸瞬间睁开,明亮眼底的闪着光亮,从软床上下来翻出了窗。
只是那黑色药瓶刚落入草丛,便有被紫冥捡回,将方才屋内的一举一动悉数
告知容蓁。
容蓁听罢,冷哼一声,将那小黑瓶重新放回暗格中。
翌日,夜雨过后,笼罩在皇宫上方几日的阴云终于散去。
容蓁一早打发芯红去了躺太医院。
薛太医就拧着药箱,一路擦着细汗,打听到了萧誉的住处,小跑到了栖云轩。并无见到一个侍候的宫人,抓不着人通传,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殿内走。
绕过一道回廊,入了正殿,就瞧见易辰正在帮萧誉处理伤口。
“臣来奉命来为萧世子看诊。”
薛太医走入正堂,从药箱中拿出外伤药,往易辰的位置挪了挪。
易辰眉头一竖,眼皮翻了翻,丝毫没有挪走的想法。
薛太医只好抬眼,面色有些为难看向萧誉。
“薛太医不必亲自动手。”萧誉掀眸一笑,“换药这等粗活,让我的侍从来就好。易辰,接了药送薛太医出去吧。”
“公子且慢,”薛太医忙不迭地跪下道,“老臣奉命照看您,莫要为难在下,烦请让老臣先为公子把脉。”
萧誉侧目低眉,缓缓摩挲着桌上一只花瓶,瓶身乌黑小巧精致,有几分像昨夜那个药瓶,不论是花瓶还是药瓶,楚燕的瓷器都跟南疆粗犷质朴的器具迥然不同,无怪乎宴上他听见有人说南蛮子。
易辰还欲支起老泼脾气来,就听椅上人淡声,“那,劳烦薛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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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一夜听寒雨。
容蓁今日起的早,没让人跟着独自去了趟后院,给院里的猫儿与昨个傍晚飞来的几只喜鹊添了吃食和水,坐在矮凳上聊了好一会,待到气温渐起才从后院离开。
等早朝散去时,她已立在月华门廊下,身旁由绿芜打着一柄遮阳伞,等候着父亲。
容玉山与一众官员并行才出金銮殿的殿门,远远瞧见候在廊下的容蓁,随后同行的官僚客套几句后,立即朝着她的方向而去。
他来到廊下,眼底满是关心,“这宫里的生活可还习惯?”
容蓁心中一暖,点点头道:“父亲不必担心女儿,女儿一切都好。”
容玉山这才稍稍放下心问道:“今日在这儿等为父,可是有要事?”
她神色凝重问道:“外祖父何时动身回清河?”
“还未曾听你外祖父提起,怕是还要过一阵子。”说罢,容玉山疑惑地看向她,问道:“可有事?”
她眸色一沉,“近日我得到消息,江南巡盐道与江南郑氏狼狈为奸,私自贩卖私盐,克扣盐税,从中牟取暴利。容氏与清河崔氏族中盐户占有整个楚燕的四成……”
“你是想,从容氏和清河崔氏入手查往年账本,追根溯源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容玉山心中了然,“此事交于为父与你外祖父,你放心。”
容蓁黛眉轻蹙,补充道:“有父亲和外祖父,蓁儿自然放心,只是哥哥远下江南查案,我怕夜长梦多,那些人会狗急跳墙。”
容玉山眸光微闪,“我会尽快查出证据交给平章,再将容氏的多半暗卫派出去,加上你哥哥自己身边的,不会有事。”
话落,容蓁这才放下心,与父亲惜别。
临近午膳。
薛太医背了个药箱按例前往明华殿。
明华殿内有一墙蔷薇,经昨夜一番风吹雨打,凄艳地坠下满地落红,伴着零落的花香,几个洒扫宫女正打扫着一地花瓣。
殿内隔扇卸了一处,有烹茶的香气从炉处袅袅不绝。
容蓁坐在风炉后,如瀑长发只用一根玉簪半挽,黛色广袖宫裙,茕茕独坐。
有风从她身侧拂过,吹起发丝袖角,她眸色冷淡,筋骨刚正不偏不倚,恍若一株风中劲草。
“娘娘,薛太医给您请平安脉来了。”芯红从殿外行来,答复道。
容蓁应了一声,“宣。”
薛太医快步跟着宫人进入内殿,按规矩行礼叩首搭了一方丝巾在容蓁细白腕上诊脉。
“那萧誉伤势如何。”容蓁指使着芯红给自己翻书,轻声道。
“回娘娘的话。”薛太医沉稳地回道,“萧世子恢复得极快,老臣观他所使的药膏,细闻能认出四五种药材。南疆有巫神,有不少我们这里没有的稀奇古怪之药,老臣猜测其他至少十种都是南疆特有。”
丝帕被抽下,薛太医恭敬地回了番皇后身体康健,但女子体寒,夜雨天凉多加保暖。
容蓁颔首听完,悠然道,“薛太医,依本宫看,也无需太上心,这身子骨,只要能活着就行了。”
薛太医心下一惊,又似不解,一时忘乎礼仪,略微抬首。
容蓁将书拿过手上,仔细翻着,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这人若太好了,总会让旁人惦记着。”
第24章 听戏你心里是否还有楚然?
龙椅上的那位不耐烦地开始指节敲打宝座时,就像是青萍起于微末,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充满朝堂。
楚绍俯视满朝文武,“众卿商讨至今,如何提审常明知,可有思绪。”
“陛下,藩辖司郎中常明知,数年前是陛下钦点的探花,他素日恪尽职守,清廉正直,此次迎南疆质子入盛京遇刺一事,乃督查不利,渎职之罪,依老臣看,官削一级最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