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小丫头,胆子越发大了,竟敢打趣起我来了?”
萧怜吐了吐舌头,做鬼脸,却依旧不依不饶:“难道不是吗?姐姐方才那般出神,定是在想我哥了。”
她眉眼弯弯,凑近容蓁,压低声音调侃道:“我哥哥若是知道姐姐如此挂念他,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容蓁轻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啜饮。
茶香袅袅,氤氲了她精致的眉眼。
“菜来喽——”
伙计高亢的吆喝声打破了雅间的宁静。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满了矮几。水晶肴肉、清炖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皆是盛京的名菜,精致的摆盘,让人食欲大增。
显然,是被特意关照过的。
容蓁眸光微闪。
“慢些吃,小心烫。”容蓁柔声提醒,目光落在最后一道菜上。清炒时蔬,翠绿欲滴,看起来格外清爽。端菜的伙计低着头,脚步轻盈,动作麻利地将菜肴摆放在桌上。
当端着菜肴的伙计走近时,熟悉的甘松香气,若有似无地飘入容蓁的鼻端,勾得人心弦微颤。
那是……
容蓁心头直跳,猛地抬眸,便瞧见一双含笑的眼。苍白清隽的脸庞,眉目如画,带着几分病态的虚弱。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
“许久不见,长公主殿下。”萧誉唇角微勾,声音低沉,似春风拂柳。搅的容蓁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所有的思念、担忧、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无边的酸涩,涌上心头。
容蓁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缓缓站起身。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喧嚣的酒楼、热闹的夜景、惊诧的萧怜……都离她远去。
她的眼中,只剩下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
“你……”容蓁的声音微颤,纤长的睫毛颤动,像受惊的蝶翼,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波澜。
如水的眸子紧紧锁住萧誉,要把他刻进骨血里一般。
雅间内,熏笼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与甘松香气交织,缠绵悱恻,勾人心魂。
容蓁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萧誉,身形比记忆中清减了些许,下颌的线条愈发分明。
只是过分苍白的脸色,昭示着他身体的虚弱。
他不是身受重伤么?
南疆事务繁杂,怎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盛京?
惊喜被惊诧取代,心疼与担忧潮水般涌上心头,盖过了重逢的喜悦。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句带着愠怒的质问:“你不好好在南疆养伤,跑来这里做什么?”
萧誉不闪不避地迎上容蓁的目光,眸光温柔如水,唇角噙着浅笑,似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轻易便能融化冰雪。
他轻轻地摇头,声音低柔,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我没事,早就好了。”
萧誉向前一步,更靠近了容蓁一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甘松香气,让容蓁的心跳漏拍。
萧誉微微垂眸,避开她灼热的视线,轻咳一声,脸色更显苍白。
“咳……我……我来看看你。”
酒楼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窗外,华灯初上,将盛京的繁华勾勒得如梦似幻。
然而,她眼里只容下眼前这个人。他眼中的笑意,他唇边的弧度,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都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可理智,在拼命地拉扯着容蓁。
他怎么能这样?
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养着,千里迢迢地跑到盛京来!
万一伤势复发,该怎么办?
一股怒气,夹杂着心疼,在容蓁的心中翻滚。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萧誉的气息,脸色也冷了下来。
“萧誉,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吗?”容蓁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誉的笑容微僵,连忙解释:“阿蓁,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萧誉转身转了一圈,试图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受伤。可苍白的脸色,虚浮的脚步,却出卖了他。
容蓁冷冷地看着,眼底的怒火,越来越盛。
没事?
容蓁的心,更加难受,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腾地一下蹿了起来。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心疼,猛地拂袖,转身就走,步履匆匆,带起一阵风。绣着精致牡丹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
“姐姐!”萧怜急忙上前去拉,却被容蓁挥手制止。
酒楼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酒菜的香气,与喧闹的人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然而,这一切都与容蓁无关。
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一声声,敲打着耳膜。她没有再看萧誉,更没有理会萧怜的询问,径直向门口走去。擦肩而过时,衣袂翻飞,带起一阵淡淡的冷香。
萧怜愣在原地,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看看容蓁决绝的背影,又看看自家哥哥唇边来不及收起的笑意,整个人都傻了。
“哥……蓁姐姐她……”
萧怜的话未说完,便被一阵风拂过,一道身影如疾风般掠过,只留下衣袂翻飞的残影。带起一阵清冽的松木香气,眨眼间便消失在门口。
身后,传来萧誉急切的呼唤:“阿蓁!”
熟悉的称呼,带着一丝颤抖。容蓁的脚步微微一顿,又更快地向前走去。她不想听,不想听他的解释,不想听他任何的辩解。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
他以为他是铁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