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眉心微蹙,放下手中的书卷。
怎么又是他?
她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
“让他去偏厅等候。”她长叹呼出气,只觉头疼得很,还是起身往偏厅去。
这已经是秦风第七次登门拜访了。
自上次楚钧送他来府上后,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前来请教,从诗词歌赋到国家大事,几乎无所不含。
容蓁强打起精神,耐着性子与他周旋。
走进殿内,秦风依旧是一身素净的白衣,温润如玉。见容蓁走进,起身行礼,“殿下。”
眉眼温和,举止有礼,像极了春日里拂过柳枝的暖风。
容蓁轻轻颔首,示意他坐下。
“秦公子今日前来,又为何事?”
他端起茶盏轻口,动作优雅得体,“殿下,我今日前来,是想请教……”
还没等他说完,容蓁便打断。
“秦公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我二人已多次论道,本宫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容蓁心中烦闷,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这几日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回应着秦风的每一句话。
秦风放下茶盏,目光直视着容蓁,“殿下此言差矣,”他微笑,语气诚恳,“我每次与殿下交谈,都受益匪浅。”
受益匪浅?怕是别有所图吧。
容蓁不禁苦笑,“京中已有流言,说本宫与多位公子来往过密,意欲择选驸马。”
秦风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殿下多虑了,我并非为此事而来。”
容蓁抬眸,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哦?那秦公子是为了什么?”
秦风抬眸与她对视,眼神清澈,不躲不闪。
“我只是觉得与殿下交谈甚是有趣,这才经常前来叨扰。”
容蓁差点被这番话噎住。
有趣?
她堂堂长公主,竟然成了他消遣的玩意儿?
这样想着,容蓁看向秦风的眸色微沉,黛眉轻轻蹙起。
秦风捕捉到她神情的变化,迎着她的目光,“殿下,可是厌烦臣了?”他问道。
这一句话,像一根针般,刺中了容蓁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这语气,这神态,与萧誉竟有五分相似。明明心里门清的人,还要装作不自知的模样。
南疆的夜,来得比盛京更早一些。
墨色的天幕上,零星点缀着几颗寒星,清冷的月光从婆娑的树影中透过。
一位气质清冷的少年,负手而立,墨发如瀑,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深邃的眸子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易辰、影一和紫冥三人静立一旁,皆是大气不敢出。
紫冥刚从西秦归来,带回西秦二皇子与萧誉结盟的口信,本以为萧誉会高兴,却不料,一连几日,他周身的气压都低得吓人。
“你家世子,可是还在为萧恒萧凌的事烦心?”紫冥悄悄戳了戳身旁的易辰,低声试探着开口。
易辰生怕被那清冷少年发现,立即拍开紫冥的手,往紫冥身旁挪近了些,用更轻的声音附耳道:“盛京那边传来消息,说……说你家殿下最近与各世族勋贵公子往来甚密,时常……时常一同赏花饮酒,谈诗论赋……”
紫冥闻言一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声音洪亮,在气氛沉重且寂静的房间内,如一炸响雷落下。
萧誉转过身,似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完美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如结了冰的寒潭,冷得让人心慌。萧誉眸光扫过紫冥,薄唇轻启,声音冷冽,“有何不可能?”
紫冥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梗着脖子道:“我家殿下才不是那种人!定是被那些虚伪的小郎君给蒙蔽了!”
“蒙蔽?”萧誉冷淡扯嘴。
他缓步走到紫冥面前,“那依你之见,本世子该如何做?冲到盛京,将那些围在她身边的苍蝇,一个个拍死?”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刺紫冥。
紫冥被萧誉逼视得冷汗涔涔,依旧不肯退让半分,“萧世子,您若真在意殿下,便该相信她!”
萧誉眼眸微眯,眸底掠过危险的光芒。他逼近紫冥,从喉咙深处挤出声来:“相信她?相信她与那些男人周旋,谈笑风生?”
萧誉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紫冥被这股强大的气场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但他倔强地抬着头 ,一字一顿道:“殿下自有分寸!”
“呵……”低沉的嗤笑,自萧誉喉间溢出,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凉薄。
萧誉修长的手指,捻起桌案上那封来自盛京的密信,信笺上传来的信息,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得他眼疼。信纸在他指间微微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萧誉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萧誉的指节,寸寸收紧。上好的澄心堂纸,逐渐扭曲、变形。
他眸色渐深,眼底翻滚着浓稠的墨色,酝酿着一场灭顶的风暴。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那封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信笺,竟寸寸碎裂,化作齑粉,从萧誉指缝间簌簌落下,如飘零的雪花,无声地散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易辰、影一和紫冥三人,皆是一惊。影一与易辰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是这别院中的一棵树,一块石。
萧誉面无表情,优雅从容地拂去衣袖上沾染的纸屑,不看三人一眼,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他步履极快,衣袂翻飞,带起一阵凌厉的风,仿佛要将这满室的压抑与冰冷,统统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