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剑,似乎随时都会刺破少年的喉咙。
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为何他会有“玉面阎罗”这一称呼。此时的他,落在旁人眼里不似阎罗,还能有什么形容更为贴切?!
容蓁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萧誉侧眸看了容蓁一眼,眼中的寒意稍退,却依旧紧绷着下颌。容蓁对上他的目光,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起身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的目光在她和萧誉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定格在容蓁身上。
那眼神,带着三分倔强,五分不甘,还有几分……期盼?
容蓁对他笑了笑,“你的心意,本将军知晓了。”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但军营并非儿戏之地,岂容你如此胡闹?”
小卓垂首不语。
“你有这份胆识和热情,该用到正途上。”容蓁继续说道,“与其痴迷于那些虚无缥缈之事,不如多研读兵法,为国效力。”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建功立业,岂能沉溺于儿女情长?”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若真想追随心目中的将军,便去军中建功立业。”
萧誉收剑入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将小卓从沉思中惊醒。
少年抬起头,看向转身离去的萧誉,眼神由暗淡渐渐燃起点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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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誉转身出了府衙,玄色衣摆翻飞,如墨泼开。
他大步流星,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来到城门,足尖轻点,身形如燕,掠过城墙,他沿着城墙先是走了一圈,并未发现西秦兵马的影子,这才落在城外一处小山坳上。
凛冽的山风吹拂着萧誉的墨发,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竹哨,放在唇边轻吹。清脆的哨声响彻山谷,惊起几只飞鸟。
不多时,空中出现了一个小白点,白点越来越大,白鸽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稳稳地落在萧誉伸出的手臂上。
他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竹筒,从中取出一张卷成细卷的信笺。信笺上,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萧誉薄唇紧抿,深邃的眸子闪着复杂的光芒。信中内容,显然与他预料的有所出入。
来楚燕为质才过去一年,大哥、四弟和六弟三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寒凉了一路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却比之前更加森冷,透着几分嗜血的意味,仿佛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有趣。”萧誉低喃,声音寒冰般,在山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看完信笺,将其揉成一团,握在掌心用力,信笺被捏成粉末,从指缝间飘落。
“回吧。”萧誉轻抚白鸽的羽毛,白鸽应声再次振翅高飞,很快消失在天际。
白鸽振翅而去,并未带走萧誉眼底的冷意。他垂眸,看着指缝间飘落的纸屑,唇角那抹森冷的笑意还未散去。
哨声其实有两重,一声高亢,一声低沉。
高亢的哨音,寻常人只能听见一声,而那一声低沉的哨音,才是真正的讯号。
萧誉负手而立,衣袂飘飘,仿佛与这山野融为一体。山风猎猎,吹动他额前碎发,露出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
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若不仔细听,几乎难以察觉。
萧誉眼眸微抬,目光锐利如鹰隼。
“来了。”
不过片刻,十数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自密林中掠出,速度快得惊人,无声无息地落在萧誉身后。
他们单膝跪地,齐声低喝:“参见主子!”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肃杀之气。
萧誉缓缓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
“起来吧。”
“谢主子。”
十数人起身,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萧誉。这些人,便是萧誉在南疆秘密训练三年的亲卫,名为“夜影”。
个个以一敌百,皆是死士。
“事情办得如何?”萧誉的声音清冷。
为首一人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回主子,按您的吩咐,易辰带回南疆的任务已清理完。”
萧誉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他从袖中取出黑色令牌,递给为首的人。令牌上,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栩栩如生。
“持此令,调动暗卫,悄无声息地将她从大哥手中救出,找处无人能寻到的地方保护起来。”
为首的人接过令牌,郑重道:“属下领命!”
萧誉垂眸,轻叹一口气道:“记住,不可打草惊蛇。”
为首的人再次抱拳:“是!”他顿了顿试探道,“世子,您打算何时回南疆?”
萧誉沉默片刻,深邃的眸子望向凉州城的方向,夜色掩映下,那双眸子仿佛藏着万千星辰。
“时机未到。”
第99章 寝衣夜夜好梦。
夕阳西斜,容蓁漫无目的地走在凉州城的青石路上。
琳琅满目的首饰铺子,往日最能吸引她的注意,今日却只是草草扫过。她挑了几支成色不错的白玉簪,买了两套轻便的男装,依然提不起兴致。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掌灯,暖黄的光晕晕染开,给青石板路铺上一层朦胧的光。
萧誉一下午不见踪影,容蓁烦躁地踢了脚路边的石子,石子骨碌碌地滚出去老远。
容蓁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直到街角传来一阵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西域来的最新款式,给家里的娇娘买一件,保管她欢喜得不得了!”
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吸引了容蓁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