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放下手中的兵书,捡起那封信,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上精致的火漆印章,取出里面的信笺,展开细细阅读起来。信上的字迹娟秀清丽,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凌厉。
然而,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信上的内容。
信中详细分析了如今盛京内的局势,指出各方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她更是直言不讳地表示,容家虽然在权利中心,但拥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
若南疆世子是真心实意愿意与她合作,容家将会成为他在盛京最坚实的后盾。
异国他乡,背靠一个世家大族对一名质子来说,的确具有相当大的诱惑力。
这女人,打蛇真会找七寸。
萧誉将信笺随意地扔在桌上,“易辰你说,这盛京城中,还有比容氏更合适的吗?”萧誉终于开口,目光透过窗户朝皇宫方向看去。
被叫易辰的男子眉心骤紧,他知道,世子并非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
世子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容家,根基深厚,如今树大招风。”萧誉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
“如今有他们的皇帝猜忌,朝臣虎视眈眈,容家这棵大树,怕已是风雨飘摇。”
“世子英明。”
“容蓁此女,倒是聪明。”萧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想保容家,这盛京之中各世族之间利益错综复杂,反而我这外来的势力比之其他显得纯粹许多。”
“只是……”易辰有些犹豫,“世子,您真的相信容蓁吗?”
“女人,是最不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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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内。
龙涎香袅袅升起,楚绍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紫檀木龙案前批阅奏折,眉头却微微蹙起。
“陛下,该用早膳了。”一旁伺候的太监李公公轻声提醒道。
御案前那人头也不抬,只专注着手中批阅的奏折。
李公公见状,也不敢再多言,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候着。
忽地,那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朱笔,眼中
闪过一丝阴霾,抬头看向李德福,问道:“容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李德福躬身答道:“回皇上,自昨日起容府一直闭门谢客,除此之外其他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楚绍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剑眉微蹙轻哼一声。
距离他下旨赐婚,已经过去了整整五日。
五日间,容家上下却毫无动静,仿佛根本没有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这与容玉山一贯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楚绍感到不安。
“李德福。”楚绍唤了一声。
“奴才在。”李公公连忙应道。
“你去一趟昭华殿,让贵妃以她的名义请容家小姐进宫小聚。”楚绍沉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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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殿内,珠帘轻垂。
整座宫殿要比其他宫里要奢华许多,殿内各处摆满了珍奇的小玩意儿。
殿中漆金粉彩芍药花纹香炉中,焚着上好的安神香。
贵妃宋冉琴斜倚在软榻上,怀里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儿,闭着眼睛听着宫女唱着江南小调,神情慵懒而惬意。
“娘娘,李公公求见。”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生怕惊扰到正兴致勃勃听曲的人,垂首在她耳旁低声禀报。
“李德福?”宋冉琴美眸掀起,微微蹙眉,脸上泛起嫌恶之色不耐地问道:“他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不过看李公公神色匆匆,似乎有什么要事。”宫女答道。
闻言,她将抱在怀里的猫儿放在软榻一旁,覆手在那雪白的毛发上抚摸着似是安抚,垂下眼睑思索片刻才道:“宣他进来吧。”
话落,她放下裙摆,缓缓坐直了身子。
李德福被宫女引进殿内,恭敬地向宋冉琴行礼问安,才将楚绍的旨意,一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
软榻上的人听完眉尾一扬,眼底瞬间波澜涌起,面上隐忍着未曾发作。她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李德福走后,宋冉琴猛地坐起身。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茶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陛下竟让本宫做媒!他到底将本宫当做什么,没心没肺贪图权势之人么!简直欺人太甚!”贵妃怒不可遏,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眼中的恨意。
满殿的华物落在那双盛满怒意的眼里,竟觉得讽刺。
殿内侍奉的宫女瞬间惊恐跪地,求贵妃息怒。
皇后之位她盼了五年,望了五年,竟让她轻而易举地得了去!
恨意自心底迸发,怀中的猫被她大力的动作弄疼,原本温顺如羔羊的猫儿,发出一声尖锐惊异之鸣,只见它四肢挣扎,狂野地从宋冉琴怀里跳脱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那猫儿锋利爪子刮过她洁白的手背,顷刻间红色液体自雪肤上流淌而出。
闯祸的猫儿早已跑的不知去向。
昭华殿内瞬时乱做一团,幸有冷静的宫女打发了人去传太医,再瞧手背被抓花之人,此时正一瞬不瞬地望着那猫儿跑远的方向,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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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才过,整个盛京便入了梅雨季,万条雨丝若烟柳云花,纱帛样地笼住整个盛京。
西北角的御道上,四个小黄门抬着顶绸盖步辇并着五名宫人,在雨中静待。
约莫又过了半炷香,远远瞧见宫外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直到马车停下,在旁持伞的绯裙圆脸婢女,抖尽雨露靠近马车边,待车夫放好脚蹬后,伸出未持伞的另一只手,低声说道:“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