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问真这边的人,加上大长公主和大夫人安排的,最终列出很长的一个名单,次日一早见明便过来请安,他是头一次出远门,又惦记着姊姊,神情很忐忑。
他将随行的人员名单与箱笼数目交给徐问真,又认真一礼,道:“长姊,我阿爹都嘱咐好了,此番出门,弟弟万事听从长姊调遣,长姊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便是。”
“咱们是去办家事,又不是去闯刀山,这么紧张做什么?”徐问真笑着说,她淡定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安抚了紧张的见明,见明悄悄松了口气。
徐纪道:“出去了便不要想那么多,只管听你长姊的便是。见了你四姊姊,多宽慰她,叫她安心。”
见明忙又应是。
明瑞明苓和问星都已安顿好了,徐问真亲自将人送到大夫人院里,东院已经打扫好三人的屋室,一应服侍奴仆都是临风馆跟过去的,大夫人又添了个几个得力的人看管照护。
但徐问真没走,他们便很舍不得,还是每日都过来缠着徐问真。
一早问安便入宫准备考核,今早问满领着妹妹们过来请安,请安后逗着三个小的玩了一会,看起来一切如常,徐问真却总觉着她有些憔悴。
她叫问宁、问显领着三个小的吃点心去,大长公主的小厨房做了粟米红枣软糕,捧在手上宣软柔韧,甜香扑鼻,未放许多蜜糖,入口是红枣天然的甜味与粟米的米香,又好啃咬,很得小孩子喜欢,几个小的欢欢喜喜地去了。
被留下的问满疑惑地看向徐问真,徐问真指指她的眼圈,“乌黑的,再用脂粉遮遮不住。”
问满愣了一下,然后叹着气摇头,“还是没瞒过长姊。”
七房的事,徐问真清楚,她看看问满,道:“你大了,愈发明白事理,应知道爱惜珍重自己。”
“我只是既担心四姊,又担心问显。我母亲上了年岁,这一胎叫人忧心。”问满愁意拢上眉梢。
徐问真注视着这个印象逐渐深刻起来的小妹妹,眉目含笑地道:“你姊姊那里,你只管安心,我过去了必会将事情结局,何况你姊姊的心性手段你还不了解?你为她忧心,叫她知道都要笑的。
问显大了,渐渐懂事了,你好好地和她说七叔母的特殊情况,她会理解的。七叔母那边你更放心,四五十岁有妊产子的还大有人在呢,叔母竟算是年轻的了。叔父不是已准备延请擅照护调理孕妇的医婆回家供奉?那更不必操心了。”
她温声道:“你如今最要紧的,却是珍重你自己。你担忧的这几个人,都是你的骨肉至亲,倘若你因忧虑疏于饮食、伤害身体,叫她们知道只怕心中更难过。”
问满强打起精神,低声应诺,徐问真想了想,道:“我要走了,你问安姊姊最近应会很忙,你就是家中娘子们最能当起事的。这样,长姊交给你一样差事,你这段时日要约束妹妹们的课业学习,每月还要带她们至少出去玩三次,做得好了,长姊回来重重地奖赏你,可好?”
问满知道她是为了鼓舞自己打起精神,沉下心笑了笑,道:“如此,就等着长姊的厚赏了。”
如此两日间,一切整顿完备,徐问真领着见明辞别亲友,带着船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前面一段路沿着运河走,先奔问圆那里去,见明显得有些不安,每日在船舱里转圈,后来徐问真干脆拉着他到甲板上钓鱼读书,好歹将人按住。
“还没到地方,你先慌乱起来,届时如何应对王家的人?”她拍拍见明的肩,“硬气些,怕什么?你姊姊不是会闷声吃亏的性子。”
见明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但自己亲姊姊怀着孩子闹到要和离的地步,按他思忖,怎么都不是小事,难以安心。
徐问真干脆就不再安抚他了,如此忧虑是骨肉之情,他毕竟年轻,无需一下练到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
在他们这些年轻人长成之前,都尚有徐家这棵大树,来替他们遮风挡雨。
虽然是头次乘船走远门,徐问真没有晕船,倒叫随行的白芍松了口气——白芍被大长公主派出来跟着徐问真了,家里大长公主、问星这两位常用医生的,有林医官照料着,京中太医好请,徐问真在外,却必须有个可靠的医者在身边,才能使大长公主放心。
她便每日拉着含霜、白芍等人钓鱼,天蒙蒙亮就起来下钩,日头毒辣时避回舱里睡午觉、弹琴看书,下晌天气凉爽了再出去钓鱼。
连着十几日,或许是运气不好,或许是技术实在不好,有收获的时候很少,几个人守着空桶对望,无语凝噎。
就在徐问真拎着鱼竿愈战愈勇时,船只抵岸了。
第33章
和离上
问圆在徐家自问真高祖父那里传下的行辈中行四, 其实在徐家近支,她便是与问真年岁最相仿的妹妹。
她出生后,七夫人想到长房头胎便是龙凤胎, 长女又养在阿家膝下,深恐舅姑因她生女而不喜,紧锣密鼓地便要筹备再生一儿, 对问圆头两年还算上心,待有了见明, 便一心扑在见明身上,将问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因而问圆其实算是跟在徐问真屁股后长大的, 大长公主对她多有怜爱, 长到十六岁时, 问圆是京中颇有令名的淑女。
随侯府王家的嫡支郎君王铖在一场马球会上对她一见钟情, 少年爱慕之情来得热烈又青涩, 先是三番五次的偶遇, 从赠金钗、宝珠, 到送名花、古籍, 王家及姻亲一月内办了三场宴会,场场请徐家为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