苴安这一大摊子,需要的是一个稳妥、谨慎的当家人,心中要有成算,最好别有太大野心。
目前看来,他方方面面都还算合适,唯一的缺点就是年轻,暂时担不起这一大摊子,但没关系,左右问真已做好了这几年频繁往来雍州的准备,留州与雍州不过数日马程,她可以常来坐镇。
如此完事妥帖,问真心情顺畅,趁着还未落雪,天气不算太冷,带着问星几人又出去跑一日马。
苴安的田庄上养着猞猁猎犬,出去打猎浩浩荡荡一个大队伍,问真搭弓,哪怕射到只兔子,必有一群人欢呼喝彩。
问真若吃这套还好,偏偏她不吃,便只觉得浮夸呱噪,但知道他们是被她前阵子的大动作吓到,着意要好生奉承她一番,以得些她的好感。
因清楚这点目的,她有意要抚慰人心,故虽好笑,没表露出不满,只道:“我许久没有打猎了,技艺不精,不宜见笑于人,还是跑马!稍后组蹴鞠为戏,得胜者赏绢十匹!”
这猎再打下去,就不一定有人往林子里赶什么东西、安排何等夸张的戏码了。
话音一落,四下一片欢呼声,她提要求不怕,怕的是她不提要求!
几个孩子很高兴,对他们来说,骑马虽然威风有趣,但时间长了就坚持不住,腿疼得很!蹴鞠就不一样了,既热闹又刺激。
问真以罗刹形象在苴安打出第一拳,然后又从上到下杀了个落花流水,后来在徐家族人间虽然渐以和气可亲的形象露面,在底下人面前还是头一次。
今日随行者众,其中多有问真新提拔上来的管事,既是得问真提拔,要大展身手,又摸不清问真的性子,准备小心讨好,问真这边一提,他们的力气有了地方用,反而安心许多,齐心协力组织起蹴鞠队伍来。
这一日果然过得热闹有趣,蹴鞠赛精彩绝伦不说,乡间筵席颇有趣味,几个孩子玩得格外满足,徐家一众管事们陪了问真一日,自觉摸出问真几分脾气,安心许多。
最后一点收尾的动作安排好了,问真这边开始准备去安州的行程,徐氏众族人多少都听到风声,几位夫人特地登门来问,问真笑道:“还不是为了十七娘,她自幼入京,远别父母,转眼便是三四年没有见过,连自己阿爹阿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叔父忙于公务,叔母事务缠身,都无暇回京,我既来了这边,少不得带她过去,既是向叔父叔母请安,送他们一家团聚数日。”
苴安地方偏些,许多徐家京中已经人尽皆知的趣闻逸事这边还不知道,故而那夫人听完,还极认真地道:“这孩子自幼与父母分离,是可怜,多亏有县主如此疼惜。”
“祖母和我娘才疼她呢,真是当心肝宝贝一样。”问真笑着冲跑过来的明苓招手,叫她抱入怀中,轻理她的鬓发,“怎么了?找姑母有什么事?”
明苓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趴在她怀里搂她脖子,“我想姑母陪我玩!您说好今日陪我放纸鸢的!”
问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很无奈的样子,“姑母这有客人,你和小姑姑、阿兄玩去,待会姑母再去陪你们。”
明苓干脆挂在她脖子上撒泼,“我不,我不嘛!我就要姑母陪!一回了老家,姑母都不喜欢我们了,每日都忙着!”
“这孩子爱娇,真是可爱又气人。”与问真想熟些的楚夫人笑着开口,“小娘子这是想姑母啦,县主想来是在京中常陪伴小娘子玩耍,回来之后诸事缠身,冷落小娘子了。为了您的耳根子能清静下来,还是快陪伴我们小娘子吧!”
她一开口,识趣不识趣的都明白了,连忙附和,纷纷笑道:“我们得告辞了。”
那个说家里有什么事,这个说下午还要去做什么,一时半刻,便都散干净了。
问真稳坐榻上,叫含霜代为相送,人皆散去,她笑着夹夹明苓秀气的小鼻梁,“瞧瞧我们苓娘,怎么这样聪明又机灵呢?”
“我是姑母的苓娘呀!”明苓笑眯眯地往她颈窝里趴,听到问星和明瑞进来的脚步声,又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向问真:“咱们真去放纸鸢吧,姑母!阿父给我们仨做了个好大的纸鸢,有一个人那么大!”
“好好好,我的小娘子。”问真没将她放下,抱着她,笑吟吟地站了起来,明苓眉开眼笑地,两只白胖得藕节似的胳膊自然地搂住她的脖子不放。
明瑞不甘示弱,立刻凑过来,问真刚要顺手抱起,季蘅从后绕出,笑道:“我来抱瑞郎,可好?”
明瑞正思索着,明苓软声道:“阿兄,咱们让姑母和季叔父带咱们放纸鸢去,咱们一人放一个好不好?”
明瑞立刻点头,便被季蘅顺势抱起。
虽知道问星明白事理得很,问真还是空出一只手,笑吟吟道:“阿姊牵着我们十七娘子可好?”
问星果然微微一笑,矜持而得意地握住她伸来的手,三人说说笑笑着,向花园而去。
他们这边要启程前往安州,苴安这边没闲下,因今岁要在苴安过年,问真早吩咐人从京中请来匠人,要在老宅铺上还未传到留州的地暖与t火炕,她倒是不怕冷,架不住问星和明瑞明苓娇气得很。
尤其是问星,她特地要请季母过来过年,不仅因为与季蘅的关系,舍不得他离开,更是不敢放季芷走!
这一年多,在季芷的调理下,问星的身体逐渐恢复,加上入学之后的武术锻炼,外表看起来已然与常人无异,只是换季、潮湿闷热与天寒时还是需要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