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立刻吩咐赏赐全家上下,问真的田庄中所有人手要有上等封赏,秦妈妈和钱妈妈一件件答应下来,立刻出去预备。
晚晌徐缜回到家中,听闻此事,立刻准备拟呈上的奏章,次日一早,立刻呈入宫中。
问真这边甚至没收拾好回家的东西,召见问星的旨意已经传到。
秋露连忙翻找衣箱,寻出足够体面的新衣,满屋仆妇下人无不欢喜紧张,问星原本还算冷静,被她们带动得有些紧张,跑到问真屋里蹭着问真撒娇。
秋露将衣服选好,取来给问真过目,问真点点头,叫含霜将找出来的首饰交给秋露,问星见问真如此严阵以待,不禁小心地道:“皇上……圣人很不好相处吗?”
“慎言。”问真立刻皱眉摇头,见问星一个激灵紧张起来,才温声道:“今上乃宽和慈爱之人,你又年岁尚幼,陛见回话,只需记得恭敬礼貌即刻,你大伯父会同你一同面圣,但千万记住,不可放松疏忽,每句话在信中含一会,再决定说不说出来。”
她直白地告诉问星应该怎么做,“听不明白、拿不准的,只管看大伯父,或者你问安姊姊。你年岁尚幼,这上头没人会怪罪你。但若是一时大意说错了话,就是连累全家的祸患。”
见一向无论面对何等困难都云淡风轻的问真如此严阵以待,问星终于意识到这场面圣的不简单。
问真道:“圣人宽和慈爱,却深不可测,问星,你明白吗?”
她并不将问星看做小孩子,而是将她放在平等的地位交流。
问星郑重地点头。
问真才露出一点笑,又叫她演示一遍面圣礼节,入宫后如何拜、如何回话、受赏要如何谢恩……
这些大礼节问星在学堂中,宣娘都曾教过,只是当时并未讲具体应用在面圣的哪一步,左右进城需要时间,问真耐心地一点点嚼碎了教给问星,见问星很快掌握纯熟,才点点头。
然后又教问星,圣人大约会问到她什么问题,让问星试着回答,对问星回答不够周全的地方加以提点。
问星被她这一通操练,态度已经十分端正郑重,登上马车时还在背诵问真交给她的话。
秋露和含霜跟随问星入宫,一个是问星熟悉的,一个是对宫中还算熟悉的,有她们二人在,不仅问真安心一些,问星心里有底。
虽然已经叮嘱周全,算来算去没有疏漏之处,送走了问星,问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明面上她的神情并无太大变化,但季蘅见她握着书负手立在窗边,便只她心有忧虑,走过去递一盏茶给她,轻声道:“十七娘子是心性通透灵敏之人,又有尚书令帮扶,不会有事的。”
问真叹了口气,看着季蘅,希望他说的话能在问星身上应验。
她不怕圣人有意为难问星,牛痘法能够克制豌豆疮,乃是利国利民之术,圣人根本没有为难问星的理由。
她怕的是问星在宫中言语有违和之处,圣人看人何等老辣精深……或者哪里逾矩冒犯,是大不敬之罪。
这实在太不可控了。
问真只能一遍遍推演圣人可能的问题和态度,确定自己方才训练问星的方向没错,季蘅知道她心有忧虑,便不多言,只搬来两把椅子,陪着她在窗边坐下,看着庭院中的丰茂树木。
问星去了半日,到午后,云溪山脚下的田庄终于又被填满了人,先下车的是问星,她喜气洋洋地奔向问真,“阿姊!”
后面还跟着数名内监,先t向问真见礼,态度恭敬客气地呼唤“永安县主”,问真和气地回礼,他们带着差事而来,要带季芷和田庄中几个问星的助手到太医院去,季芷早有预料,临走前对问真微微点头,示意问真放心。
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对她,问真比对问星放心多了。
论靠谱,问星和季蘅加一起来赶不上季芷一个。
内监一走,问星就在问真耳边叽叽喳喳,“阿姊!圣人封我做县主!还赐给我好多金银丝绢,还有一处田庄!不过我没有封邑,姊姊你还是得养我!”
她缠着问真,问真心已安回肚子里,虽然还得拉她进屋细问面圣细节与回话,但有耐心笑着道:“县主的禄米难道不够你吃?”
问星腻着她撒娇,“我还想做新衣、打好看首饰嘛!”
她对问真撒娇是一回事,口口声声说要问真养她,收到的赏赐分给问真却毫不含糊,圣人所赐给她的金银丝绢,大多都是财帛之用,那种品相的丝绢,在徐府往往是下人穿用的。
唯有两匹新进蜀锦和一斛合浦珠格外难得,她掐着手指分配,“姊姊和我,咱们要穿姊妹装!还有珍珠,给明瑞明苓每人打一个大项圈!嗯……给金桃打一个!”
还有一些赏赐给她的古书、札记,其实不是很爱看书的问星小娘子大大方方表示,“阿姊你就全部收下吧!”
问真微笑着看她,问星眼睛快速眨了两下,冲问真露出讨好的笑容,“阿姊您一向喜欢这些古书札记,我是一片孝心!”
“多读书,长脑子。”问真拍拍她的小脑瓜,不给她再挣扎耍赖的机会,叫她坐下,“我叫厨房预备了粥品点心,你垫垫肚子,一边吃,一边和我说在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问星无力挣扎,泄气地垂头,听到问真的吩咐,又知道问真是放心不下,老老实实地点头,一边吃点心一边回忆在宫里的言行,然后兴奋地道:“阿姊真是厉害极了!圣人问我的问题,许多都是姊姊你问过的!”
问真只一扬眉而已,眉眼间一点轻笑,天生的骄傲恣肆,问星双眼都要泛亮光了,问真又问:“我没问过的都有什么,你是如何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