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霜见问真微微点,立刻应道:“我这就叫厨房预备。”
“咦?”问星见问真答应得如此痛快,惊讶地眨眨眼,立刻又道:“那我还要喝雪梨荔枝汤,吃橘汁糖和玫瑰乳酪酥饼!”
“吃那么多甜的,牙齿不要了?”问真捏住她的脸蛋,问星不气馁,可怜兮兮地看着问真,“我想姊姊今日心情好嘛!”
问真拿她这最会撒娇的小鬼灵精没办法,叫含霜:“做一碗雪梨荔枝汤来吧。”
荔枝蜜饯和雪梨做的甜汤,不用放蜜糖已经很甜了。
含霜笑着应下,又问:“十七娘子还是吃燕窝?”
问星用力点点头,她觉得姊姊今日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问真点点她的鼻尖,刚要说话,凝露忽然进来,“四娘子来了。”
她有些惊疑不定,“我远远瞧着,样子好像不大对,赶紧进来回禀。”
问真一蹙眉,立刻叫含霜亲自去接,问星顾不得雪梨羹了,跳下罗汉榻到门口等待,不多时,见问圆被婢仆们拥簇着走过穿堂,神色瞧着尚可——至少她瞧不出什么明显的异常,只隐隐地感觉到不对。
她不得不佩服凝露的眼力和敏锐,隔着那么远,便能发现问圆的不对劲。
待到问圆走近,问星忙踮着脚帮忙把住帘子,热情地呼喊:“四姊姊快进来!我们正说要吃雪梨汤呢,您吃一碗吗?”
问圆看看她,扯了扯嘴角,“请十七娘子替我吩咐,给我做一碗吧。”
这是要支开问星的意思,问星明白过来,虽然好奇,但不多纠缠——哪个大人还没有些不想叫小孩子知道的秘密呢?
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是在深宅中生活首先要学会的。
问圆踏入明德堂,被温暖与清香团团包裹住,似乎放下了一面尖锐的盾牌。
她脊背都弯了一点,如失了一节脊骨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到问真身边,没吭声,直接坐在脚踏上,头靠近问真怀里。
问真轻轻抚摸她的后颈与脊背上端,这个时间,问圆多半是从七夫人那里过来,这样落寞的情绪从何而来可想而知。
她不多问,安抚地抚摸好一会,大约足够问圆重振精神了,才笑着问:“哟,瞧瞧我们四娘子,跟霜打了的花骨朵似的——谁欺负你了?姊姊帮你打上门去?”
“可不敢叫姊姊替我出气。”问圆从她怀里抬起头,不在意形象了,就倚着她,坐在脚踏上,嘀咕道:“我哪里是会白受气的人?”
她不愿多说,问真不多问,拍拍她的肩,“见素送回来的节礼可看到了?那些缎子我瞧着不错。”
“还没瞧呢,还是大兄疼我们。”问圆故意冲问真眨眨眼,问真会意,好笑地点点她的头,“就不给你安排了,你与问安回头带着问满她们到东边小库房中,每人随意选一样。”
问圆惊喜地道谢,又道:“那我给姊姊准备的年礼好像轻了。”
问真扬扬眉,问圆故作神秘,笑道:“我得等初一再给您。现在给,大兄不知预备的什么,万一比我的好,岂不是将我比下去了?”
她情绪看起来恢复了一点,问真并未完全放下心,但她早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甚至已经做了母亲,问真不能将她和问星一样看待,处处保护照顾。
那样对她反而不好。
问圆赖在问真这,吃了雪梨荔枝汤,又向问真要酥饼,问真看一眼鼓着小脸冲她笑的问星,无奈地吩咐:“给两位娘子做吧。”
含霜含着笑下去吩咐,问真道:“晚膳留在这里吃,如何?问安晚些过来,咱们吃些玉春酒。”
问圆干脆地答应下,但又不放心离开女儿这么长时间,“我回去看金桃一眼,哄她睡了再来。五妹不得等下值才能过来?”
问真点点头。
问圆离开,问星还趴在门口看她,等彻底见不到问圆的身影了,问星才跑回来道:“四姊姊是怎么了?”
“不该好奇的事情不要随意问。”问真点点她的额头,“今日的大字都写完了?”
见觉一早就来了,下午问圆又过来,问星哪有时间写大字?
本来见问真今日对她们格外温和,她还以为能蒙混过去,结果还是被抓包,问星叹了口气,不再好奇问圆的事。
如果一般小孩,学东西新鲜劲过去,厌烦了就不爱学是有的,但问星毕竟不是寻常孩子,她知道有些东西这辈子是必须学的,知道学了有好处,所以如今新鲜劲虽然过去,还是坚持学着。
偶尔有点厌学的小情绪,看看问真那笔可凝沉有力可潇洒飘逸的字,又升起动力了。
她房中书案已经布置好,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在问真房中的案上写字,问真今日有空闲,握着一卷书在案边坐着,问星写两笔,转头看看问真,不自觉露出一个笑。
问真瞥到这抹笑,杏仁眼弯弯的,红润的嘴唇扬起,脸颊透着健康的粉红,是她和季芷、秋露等人辛苦许久的结果。
问星见问真留意到她,干脆放下笔,将双手举起并在头顶中心处,双臂做环形,问真扬眉:“这是什么意思?”
“是爱你姊姊!”问星清脆的小嗓子黄莺一样亮,问真微怔后,不自觉地扬起唇。
半晌,问真轻咳一声,“小鬼灵精——讨好我没用,快些。”
但又道:“晚上吃红羊枝杖。”
“耶!吃烤小羊啦!”问星兴高采烈,再拿起笔时意气喷薄而出,简直要笔走龙蛇,问真持卷在案边轻轻一敲,她才冷静一点,吐了口气,慢慢一笔一划地写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