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做外衣还堪用,小孩穿便为难了些。
这匹织锦只采用柔软的丝线织就纹样,质地柔软轻密,银红织就藤萝如意宝相花,给小女孩做过年穿的衣裳正好。
问星虽然是老瓶装新酒,做新衣服很兴奋,和明瑞明苓一起乖乖地量尺寸,又要选样式。
明瑞明苓还不大懂这些,不会自己选,问真说哪个好,他们好奇地看一眼,便乖乖点头了。
问星自己哪个小册子翻了许久,只觉这个好、那个好,实在犯难,还是问真看不过去,好笑地将她抱过来,搂在怀里二人一起翻。
问真帮她在纠结中选定了一个,“八幅的裙子你穿过于繁琐沉重了,做条百褶裙穿吧,选轻快些的颜色,再用银红的织锦做一件褙子,滚上雪白的风毛,鲜亮又清雅可爱。”
问星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听姊姊的!”
第66章
冬雪初落借机教妹
问真与季蘅的关系虽然有了变化, 只在彼此与问真近身侍人们心中明白而已。
其余外人看来,不过一切如常,但季蘅却察觉到望梅轩里里外外又被整顿了一番, 服侍的虽然还只是一位葛妈妈,外头却多了几个人替葛妈妈洒扫跑腿。
他若有什么需求,哪怕只是无意间与葛妈妈提了一嘴, 很快便会被解决。
这些事问真无需亲自吩咐,含霜与曲眉等人自然料理清楚, 问真知道后,笑睨含霜一眼, “怎么, 你盼着得一得枕头风帮扶?”
说话时灯火熹微, 她披着头发懒洋洋地握书倚在榻上, 微挑的凤目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韵致。
含霜坐在一旁的小杌上, 提着包裹丝绸的小巧铜熨斗替问真烘头发, 闻言一笑:“这么多年, 我的耳边风吹来岂不更快?只是既然是娘子认定了的人, 我们自然要照顾周到。”
她半开玩笑地打趣:“倘若郎君哪里委屈了,一状告到娘子跟前, 我们还不是要吃挂落?”
问真被一点清新馥郁的百合香熏得昏昏欲睡, 才与含霜斗嘴醒神, 闻言半笑道:“你嘛, 我自然是舍不得罚的,只好打凝露的板子了。”
在一旁捧着润发香露匣子的凝露呆愣在原地, 露出委屈的表情。
问真顿时抚掌大笑,含霜忍俊不禁,凝露委屈巴巴地道:“打我的板子, 娘子和含霜姊姊都这样开心?”
“那你想想,你含霜姊姊每日做多少事情,你每日做多少事情?我若将你含霜姊姊打了,她的事你能替她做?还是你受伤,我们人手不至紧俏。”
问真满口胡侃张嘴就来。
凝露配合地擦擦眼泪,“娘子此言,真是叫人伤心……仔细想想,我却无从辩驳,只好明日三餐都多吃娘子一些,好找补回来。”
此话一出,她忍不住笑了,温暖的卧房顿时盈满笑声,问真将手中书卷一撂,冲凝露勾勾手,凝露便巴巴地凑过来。
问真将凝露、含霜二人的手一齐握住,语气是难得的郑重,“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九个,如今只剩咱们三个守在一起。你们两个在我心中的地位,总是无可替代的。”
她做的事情越多,影响力越大,来表忠心的人就会越多,如同层层叠叠不断增长的圆圈,圆中心上是她,离她最近的就是含霜和凝露。
她们这个小圆,一定要坚固、稳定,才能共同抵挡外界的风雨雷霆。
这个大圆才能稳定前进。
凝露闻言,难得地正经起来,用力点点头,“我知道娘子看重我,从来不嫌我憨,不嫌我不想嫁人……我早就发过誓,会陪您一辈子,永远忠心,只对您忠心。”
含霜轻声道:“蒙娘子不弃,含霜才有今日,娘子待我之心,我又怎会不明白?而含霜待娘子之心,天地可昭。”
问真握紧了她们的手,“我必保你们一世安乐平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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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到十月的尾巴上,京城气候愈发凉了,含霜开始翻箱柜取毛衣裳,问星体弱畏寒,她是最先将皮毛衣裳穿上身的。
这样的皮袄皮褂,既要暖和,面上又要好看,用厚实华美的锦缎做面,有的还要夹丝绵絮。
问星甫一上身,就觉着自己被压低了三寸,圆滚滚地一裹,站在玻璃镜前,跟萝卜成精了似的。
她苦着脸对秋露道:“妈妈,这衣裳好重。”
“您没见过穷人家的冬衣呢,这皮子已经是最轻薄暖和的了,普通穷人家,在衣裳里塞满了稻草、苇絮,挡不住寒风呢。”秋露好笑地道。
她是随口一说,问星却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镜子里舒适安逸的卧房,满身金碧辉煌的自己,喃喃念:“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秋露听了大喜,“哎呦,咱们十七娘子吟诗了!娘子素日似乎念过这首,叫什么来着?十七娘子便记住了?”
“《卖炭翁》。”
问星对着玻璃镜摸摸自己的脸,半晌叹了口气。
秋露还为她的聪明欢喜,喜滋滋地一边整理过时的单薄衣裳一边笑道:“娘子最爱小娘子们聪颖好读书,咱们十七娘子如此聪明伶俐,一听娘子念诗词便记住了,还能记得名字,入了学,定然是小娘子们中的头名!”
又听到她叹气,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小娘子有何愁事吗?”
问星已经收敛表情,恢复为乖巧可爱的模样,摇头道:“我看脸颊有一点干。”
“诶唷,可不是。”秋露忙将t手上东西放下,凑过来细看,婢女捧来清新芬芳的面药,一小钵便是穷人家一月的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