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雄虫撕心裂肺的哭声下,兰斯诺特势在必得的完美面具浮现一丝皲裂。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见过哭泣的诺德,雄虫总是对他笑脸盈盈的,充满了信任和爱意。就算不想对他笑,也是冷静的、淡然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兰斯心脏也跟着痛。
慌乱之下,兰斯只是将诺德圈在自己宽厚的臂弯里,死死抱着,一遍又一遍亲他脸颊和眼睛,把雄虫眼角的泪水卷走。
诺德哭得眼眶通红,完全失态,那只该死的雌虫却连最后一点儿体面都不给他,擅自把自己圈在怀里,好像在告诉自己,“看,我一只手就能控制住你,你太弱小,弱小的生物没有谈判的权利。”
诺德被困囿,手臂无法动弹。只有那根带着倒刺的尾勾,因情绪激动而失控,四处摇摆,扇了兰斯一巴掌。
兰斯一点儿也没躲。
他暗冶的绿眸倒影在诺德朦胧的泪眼里,找不到不见一丝退缩和恼火。
“打吧……”兰斯用粗粝的,带着薄茧的指腹抚摸雄虫的尾勾,另一只覆着雄虫纤韧的腰肢,不让对方因为激动的情绪掉下沙发,用哄幼崽般的声音,安抚道,“多打几次,打到你消气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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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德是被双眼肿胀疼醒的,醒来时天色已晚,月光透过纱窗外的树叶,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落下大小不一的光斑。
躺在兰斯诺特的床上,环视一周,偌大的房间只有他自己。
不由松了口气。
诺德不能保证自己一睁眼就看到兰斯会是什么反应——反正不会太冷静就是了。
他不理解下午所发生的一切,一切恍若南柯一梦,以为梦醒了能回到原点,睁眼才发现这是赤裸裸的现实。
三年后,他和兰斯诺特没有离婚。
雌虫不知为何,性情大变,满嘴谎言造谣他们虚伪的感情。
诺德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压积在胸口的愤懑、无助一并叹出去。
余光瞥见床头绿色的一角——是雌虫留下的纸条,告知自己厨房有自己亲手做的新鲜饭菜,叮嘱他按时吃,并表明自己近期会睡在二楼书房,房间留给他,叫自己安心休养。
诺德笑了一声。
……这只喝营养剂都嫌浪费时间的雌虫,什么时候还会下厨了?
看起来一点做饭天赋也没有,真不是做的黑暗料理?
还房间留给他休养,诺德才不想呆在到处都充满了兰斯诺特味道的房间里!
雌虫身上的味道冷然凛冽,混合着金属和硝烟的余味,仿佛刚从战场走出来,又混着点儿雪木味信息素的温润气息,矛盾至极。
诺德不想承认,尽管心理上对这种味道非常排斥,他的内心却感到一种异常的安心。
透明的精神力浸泡在它们喜欢的味道里,恨不得撒泼打滚,幻化成一根根细长柔软的触角,左戳戳,右圈圈,四处标记领地,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此刻想收都收不回来,非常叛逆。
小东西的背主行为让诺德忍不住烦躁,禁不住揣测,莫非他和兰斯诺特三年后真成一对甜蜜蜜夫妻啦?
赶紧抛弃这个诡异想法,诺德将纸条团吧团吧随意扔到地上,圆头圆脑的智能机器人迅速滑过来,机械臂灵活地捡起纸团,丢进了自己肚子里。
鬼才听他安排,得赶紧搬走才是,诺德心想。
就是不知道他当初叫人在格蕾星建的房子还在不在。
离开前,诺德曾在光脑上四处搜寻宜居的星球,最终定了远离切尔诺星的格蕾星——风景秀丽,四季如春,最重要的是那里几乎没有虫族的驻军,住的基本是土著兽人族。
为了发展经济,格蕾星移民的福利补贴非常丰厚,只要入住就奖励一笔丰厚的资金,还额外赠送一块土地,可以自己盖房居住,也可以开店铺。
诺德圈了一块地,联络了当地开发商帮自己盖了间木屋,以后的日子就打算种种菜、养养花,在家附近开一家书店,不为挣钱,就想没事自己坐着翻翻。
他数着指头等自己搬进世外桃源的那天。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每次以为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诺德就穿越了。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是因为他他勤奋了?
因为太勤奋加班猝死,又因为太勤奋扮演兰斯诺特的雄主,到嘴的自由飞了。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诺德闭了会儿眼睛,重新打起精神,还是决定先了解三年后的世界。
打开星网。
对内,兰斯诺特整顿各方势力,恩威并施,最初风生水起的几方派别已基本销声匿迹,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几只曙光军将领锒铛入狱,联邦权利逐渐笼络在兰斯一人手上。
对外,联邦领土快速东扩,权利延伸至天盾星系80%的星球,这两年大量军部势力停留在某颗被探测到有大量净源石的荒星上。虫族,颇有些三百年前蒸蒸日上、睥睨宇宙的样子。
这一切倒是在意料之中。
且不论兰斯这虫虫品如何,他敏锐的洞察力和果断狠戾的形式风格令人臣服。
联邦的每一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能把这群人收拾服帖,足以见得对方是一名天生的统帅与权谋家。
这种身份的人,是上辈子的诺德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的,优秀、强大、冷酷,任何虫站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耀眼到当初的诺德是如此荒唐地坠入爱河。
退出新闻页面,诺德又去搜索联邦近些年的法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这婚真还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