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亲眼看到他们打架,诺德才知道,那些大热的星战游戏肉搏的画面,与之相比简直是幼龄儿童动画片,不及这场面残暴、血腥程度的十分之一。
“兰斯诺特,够了!”
呵斥淹没于狰狞的交鸣中,兰斯诺特的镗刀在夜色划出一道弧光,谢尔顿侧身闪过,刀锋擦着鼻尖削断几缕金发,瞬间化作齑粉。
在第五个来回时,谢尔顿没有任何躲避,被那闪电般的一拳嵌进不远处、河床边钢质栏杆上。
冲击力让钢筋水泥的碎块如暴雨倾泄,后背在石壁上擦出狰狞血痕。
雌虫手上的奖品应声落地,接着传来肋骨断裂的声音。
这场格斗,以谢尔顿·加西亚的惨败告终。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地面卷起一阵尘埃,快到诺德甚至来不及再喊一次停。
“咳咳……”一口猩红的鲜血猛地从年长雌虫嘴角渗出,顺着下颌低落。
“加西亚议长!”诺德忙赶了过去。
谢尔顿半倚在扭曲的钢筋中,衬衫露出精壮的腰腹。金发上都沾着红色的血渍,因为胳膊肘关节被震碎,手臂无法自由蜷曲,只能虚虚地扣在栏杆上。
“别看,阁下,”谢尔顿抬手试图遮住伤口,声音嘶哑干涩,“伤得很丑…有碍观瞻。”
“雄主,你别靠近这个骗子,他根本——”
“闭嘴。”
兰斯诺特上前一步,却被诺德冷冷的声音定在原地。
诺德虚揽住谢尔顿的肩,抬眸看着来虫。
军雌立在旁边,肌肉还是那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兽瞳翻涌着怒意。
然而,被愤怒席卷的大脑,在对上诺德自下而上投射过来的问责眼神时,霎时冷静下来,浑身上下像被冰水浇过,热度尽褪。
“在民用区动用虫化,高空违规迫降,当街斗殴伤虫,这里所有兽人都会知道这场斗乱因我而起,”诺德一字一顿,“今晚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他好不容易在厄尔尼斯安安稳稳生活一段日子,和这里大部分正常兽人相处也算融洽。但是今晚过后,坊间、甚至新闻报纸就会流传两只兽人因为一只纯种人族大打出手、破坏公众建筑的流言。
所有的建设功亏一篑。
“雄主……”兰斯诺特像被烫到般后退半步,认错态度很快,但是语气极为生硬,“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绝对没有让您陷入舆论的意思。”
音量逐渐变小,声音颇有些慌不择路。
明明赢得了战斗的胜利,却像只丧家之犬。
他又搞砸了一切。
“可是结果如此。”诺德的声音冷得像二月的寒霜,强忍着愤怒,“这里不是联邦,收起你用蛮力解决问题的那套,兰斯诺特。”
军雌信奉武力,一言不合就开打,身为元帅的兰斯诺特更是其中翘楚。
“对不起……”雌虫说,“雄主,我只是……”
只是太嫉妒了。
S级军雌视力极佳,早在千米开外的上空,兰斯诺特就看到了谢尔顿吻上了他的雄主。
一阵尖锐的寒意迅速地包围了全身,刺骨的冰冷让他无法呼吸,紧接着,胸腔涌现出愤怒、不可置信和尖锐的酸涩,仅存的一点点理智也被无情地冲刷殆尽。
眼眶甚至渗出了血迹。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诺德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拨打光救护车的电话。
兰斯诺特瞟了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受害者”。那只雌虫伤的那么惨烈,他却能看到他唇角似有若无的、挑衅的笑意。
他低垂着头,身体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他的冲动让诺德更加厌恶他,反而给谢尔顿做了嫁衣,当完全意识到这个事实,光是开口,都成为需要动用全身力量才能做出的动作。
“雄主,对不起,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包括赔偿、修复和缮后。
兰斯诺特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又卸力般松开,牙关节紧咬,从嘴角渗出舌根被咬破的血迹。
雄虫的目光比以往更加冷漠、厌恶不加掩饰。
拜托……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你还好吗,加西亚议长?”诺德没理会他,看着谢尔顿,“手臂还能不能动?”
被一只猛兽带着必死的杀意袭击,即使是再强悍的军雌也来不及准备,雌虫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妙,价格一看就不菲的衣服上全是血痂,黏在了暴露在外的肉上。
“没事。”雌虫虚弱地笑了笑,“只是伤到了肋骨,并无大碍,阁下。”
“只是肋骨断了?”诺德滞了一瞬,哑然失声。
“是,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伤,很快就能恢复,本以为是一个安宁的夜晚,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谢尔顿轻轻避开诺德试图扶起他的身体,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掌支撑着起身,从地上站起来,“您不用扶我,会把您衣服弄脏的。”
虽然诺德现在穿着的是谢尔顿的衣服。
“这时候还在意这个?”诺德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胳膊,“医护!这里需要担架!”
救护车很快就来到,两只医护虫快速下车,将谢尔顿·加西亚送上救护车。救护车响着独属的声音远去,后视镜里,蓝发军雌孤独站立的身影渐渐变小。
兰斯诺特沉默地跪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直到警笛声逼近。
厄尔尼斯不归属于联邦管辖,但并不代表这里的执政官不认识赫赫有名的联邦元帅。
原本气势汹汹的一行人,在接到上级指示后,毕恭毕敬,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
兰斯诺特像一只麻木的牵线木偶,机械地处理完现场,赔偿了一笔财产,才后一步顺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