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副官说,又吐出两口烟圈,“作为过来虫,哥给你一句忠告,追雄虫呢,都是各凭本事的。要捧着、爱护着,要温柔要耐心像个绅士那样,不能搞你们军部那种强取豪夺的一套,不然不把雄虫吓跑才有鬼了!像你们元帅那样,整天板着个脸那么凶,迟早有一天要玩球!”
卡尔没好气地朝他龇牙。
“你放屁!这么多年我们元帅都跟诺德阁下好好的,要不是加西亚他……”
“你们军部的虫真应该打包回去好好修一堂情商课,”副官打断他,伸出一根手指,煞有其事地摆了摆,“雄虫喜欢你呢,谁都拆不散,能拆散的都是因为雄虫早就不爱了,懂不懂!不爱了!甚至恨到透顶了!你还没结婚吧,正好以此为鉴,不要跟你们元帅学,走他失败的老路!”
军部明明战功赫赫,每只虫却都觉脸上无光,没有别的原因——元帅的雄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是一不小心的,公然选择了一直以来跟他们暗暗不对付的议会的议员长!
元帅被彻彻底底、从里到外、毫无尊严地撬了墙角。
议会弹冠相庆,军部愁眉苦脸,元帅头顶一顶绿帽子,好想每只虫都戴着似的,羞愤难堪都无以复加。
卡尔气得脸颊通红,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光脑亮了一瞬——原来是他播出的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接通了。
卡尔慌忙道:“喂元帅,刚刚是只喝醉的家伙乱讲呢,您别在意。您现在在哪?军部的军功授予仪式快开始了……”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死寂,而后,响起一声极其压抑、听不清情绪的喘息。过了片刻,低沉暗哑却透着几分破碎的声音从那处传来:“我临时有事,卡尔,你有能力代我完成。”
指令下达完毕,对方就挂了电话。
兰斯诺特飞行的速度比任何时刻都快。
谢尔顿的副官说,雄虫已经不爱了他了,已经恨透他了。
恨透他了。
这四个字在兰斯诺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脏。
可是他根本没法做到平心静气地在宴会虚与委蛇,放任谢尔顿那家伙去找雄主。
胸腔升起的慌乱、愤怒、尖锐和疼痛全部积压在狭小的胸前,身体所剩无几的氧气在被肆意攫取。
他不知道现在赶过去的结果——诺德说不定连见都不愿意见到他,说不定已经在谢尔顿那家伙怀里。
手指死死攥住柄手边缘,微微颤抖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深呼吸几口气,并没能平复从灵魂深处、源源不断的恐愤,情感不受理智控制,他推动柄手,星舰的速度被他推到极限,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响。
如果雄虫不愿意见到他,那就绑起来,把他关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让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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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议长,您怎么现在来了?”诺德挂断电话,几乎是一路跑过去,“您不是在庆功宴上吗?”
夏季伊始,夜晚还有些凉。
军雌脱下了军部身上的风衣,裹在雄虫身上,又从雄虫手上接过那一堆大包小包抽奖得来的礼物。
诺德有一米八几,比一般雄虫高不少,就算是军雌的衣服穿上去也毫无违和感,清癯高挑的身材支撑着挺阔的风衣,别有一番风味。
“这算是给您的惊喜,还是惊吓?”谢尔顿说,眉眼微微弯起。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参加什么庆功宴,一下战场,处理完各种繁杂的报告就马不停蹄地飞了过来。
“当然是惊喜。”诺德一脸莫名,回答却利落干脆,“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惊吓?”
“我以为,您邀请我是为了气兰斯诺特,故意对我抛出橄榄枝。”谢尔顿·加西亚如实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雌虫的言语看起来平时别无二致,语调家常,同时也惴惴不安。
谢尔顿·加西亚五十多年的虫生从没有过不安和犹豫,即使是在战场重伤、即使是议会一虫对抗所有上议院,他都从没有后悔过。
但是从雄虫身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体会到这种情绪。
如果来的是兰斯诺特,雄虫会不会更高兴?雄虫光脑所说的是客套话,还是为了气那只雌虫?
雌虫眼睑微垂,猩红的瞳孔闪过疑窦。他并没有表面表现出得那样从容,婚姻只是为了巩固权力的手段,如果能将家族发扬光大,就算是几只同势力的雌虫共同侍奉一只雄虫,那又如何?可唯独对诺德,他产生了独占欲。
独占欲催生出侥幸、迷茫,也带来了燎原般的热情□□,将雌虫劈成冰与火两个极端。
诺德抬眸,黑曜石般的瞳孔在路灯的氤氲下明亮纯洁,漂亮的像是一抔新雪。
谢尔顿·加西亚被这双眸子看得心悸,心跳很重,静静地等待着雄虫的回答。
“如果我说是,加西亚议员长现在要怎么办?”诺德笑了笑,忽然生出了一丝恶劣挑逗的心思。
谢尔顿心重重落下,但看到雄虫的表情,又很快反应过来是在逗他,笑道,“那我可能会很生气,连夜带您私奔去别的星球,让任何虫都找不到。”
“私奔?”雌虫一看就是赶过来的,铂金色发丝略显凌乱,俊美无俦的脸多了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这几天熬夜过度,诺德歇了打趣这位年长军雌的心思,“不错的主意,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完成正事——你的‘接风宴’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昨天答应雌虫亲自下厨为他接风洗尘,没想到他提前过来了,杀了个措手不及,“连一颗米都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