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只有一个南山尊者,却未曾想到此代南山一脉如此繁盛,竟是一代两大乘,林杦烟天资太高,又未曾有尊号,便有民间说法尊称为小南山,以示地位尊崇。
莲冠道士飞身来到林杦烟面前,一柄拂尘如鞭子甩出缠上林杦烟长剑,林杦烟悬腕一震,剑上尘束倏忽断裂,纯白丝线如同羽毛散落,林杦烟一剑刺入道士左肩,声音悠悠如从远处飘来,“拂尘神君,你已死去多年了。”
此处多少修者,林杦烟总算认出一人来历。拂尘神君也曾是散修中的天才修者,于凡俗中悟道踏入修行一途,不过千岁修成化神,性情和善正直,是散修中了不得的人物,仙魔大战时仙盟中有人曾想过要吸纳他加入,却不曾想于七十年前失踪,原是被人害死在了此处。
道士眼睛似有一瞬清明,嘴唇嗫嚅着望向四周,破败的庭院,满地残缺的尸傀,“我已,死去了吗?”
他脑中闪过许多片段,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多少年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受他人之托来此处捉鬼除妖,意识模糊之前只剩下眼前李老爷满脸的泪水,“前辈,我等,是被哄骗来此……”拂尘神君话音未落,已化作光点四散于世间。
满地只剩蠕动的残尸,林杦烟收剑,同靳浪踏入正厅。
林宅中的尸傀同外界都不相同,进来之后只见几个脸色煞白的小丫鬟仍端着残破的木盘杯盏来回走动,恍如活人。两人走遍整个宅邸,此处分明诡异非常,却又寻不见任何阵法踪迹,更何况,区区凡人宅邸又是谁人能在此设计如此大阵?
“不在地上,便只能在地下了。”林杦烟思索片刻。
“这里有密道。”靳浪指着书房正中的雪中梅花图,“这是个迷阵。”
只见靳浪在那画中红梅上一点,雪梅图化作光点散落,露出一条漆黑密道。
逾重的恶气从密道中涌出,靳浪走在其中只觉浑身灵脉都被压制,恶气无时无刻不想冲进身体中,把自己同化成外面那些怪物一样的尸傀,但是林杦烟在此处毫无反应,他原以为林杦烟被恶气压制所以呈现现在的化神修为,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你没感觉吗?”他终于忍不住问。
“恶气本就因天劫所生,我亦是渡劫,又怎会被恶气所扰。”
林杦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靳浪心头一震,“你在渡劫,那于我眼前这人是谁?”
“身外化身之术。”
“渡劫?”靳浪轻笑,“无法飞升,渡哪门子的劫?”
林杦烟没再回答,沉默在空气中漫延,几乎快把靳浪淹没。他其实很不想像个怨妇一样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胡思乱想,显得自己像什么被骗了感情的蠢货,即便两人之间真是采补他也早有预料。但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还在担心林杦烟,会不会死在天劫里。
“你不会真信什么采补无上道体不惧天劫的流言吧。”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林杦烟拉住他的手,继续说:“靳浪,修真一途,外物终归下乘,你我之间,自是我本心爱欲作祟,我亦被你蛊惑。”
靳浪愣住,“你说这个做什么?”
“兴许是我思来想去,渡劫是真,吸引视线是真,却更不想你因之神伤。”林杦烟笑道。
“现在我倒是有些希望无上道体之说是真非假了。”靳浪抽回手,只觉自己被人看透,已落了下风。
甬道已走到最后,林宅地下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之中正是他们找了良久的主阵。
五行生克,天地之机。南北相通,东西对望,勾连四方。
竟是南山书院人人必修阵法之一,恶气在阵法中翻涌,除地上泛着红光的朱砂符篆,竟再无一物。
“没有阵眼?”靳浪转移注意力到阵法之上,皱眉看了片刻。
“不,阵眼就是这满室的恶气。”倒不是靳浪学艺不精,只是南山书院的传送阵法门不同寻常,林杦烟淡淡道:“要毁去这个阵法,就要净化这满城的恶气,真是好算计。”
“你要怎么做?”
“不是我,是你。外力介入,只怕吸引天雷落下,到时你我亦逃不过。”林杦烟转身看着靳浪,“用号钟,净化这一城的尸傀,销孽除咒。”
靳浪识海之中,号钟印记随着此话逐渐亮起,不知何时,竟已兀自显现在靳浪怀中。
“可我不会音道。”
林杦烟站在他身后,两人同坐于地上,手压着手抚上古琴,“无妨,它会教你。你只需从心而为。”
靳浪指尖随林杦烟动作一动,霎时间,洞中恶气似被狂风卷起,有毁天灭地之象。
果真如林杦烟所说,如有醍醐灌顶,无弦之琴上显露七根无形丝线,琴音流泄而出,靳浪耳边响起久违的哭声,一曲过半,靳浪再睁眼,眼前已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李家旧宅。
他成了李家闺门不出的二小姐,而身边人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郑秀才,或者说,他的好师尊林杦烟。
林杦烟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李二小姐轻轻一笑,“靳浪,你还挺适合这身打扮的。”
第20章 19 南山召令
他二人容貌未变,却都被这幻境影响换了一身符合人物的衣裳,靳浪如今梳着女子发髻,还穿一身烟色长裙,好在他本身身量未成,便不算突兀,反而因为姝丽眉眼格外好看。
靳浪挑逗似的以指尖抚过林杦烟手心,挑眉哼笑道:“郎君,谬赞了。”
此处是一方花厅,佣人往来频繁,整个李府透露着点不同寻常的忙碌,未曾有人注意两人突然的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