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恰巧与周衡三目相对。之所以说三目，因为这人有一只眼睛用黑布盖住了。
靠着之前浏览的帖子，周衡认出来了，这个摩托车A正是沈立。不过帖子上他的两只眼睛都是好的，想来左眼是最近才出的事。
沈立起初是疑惑，后面似乎是认出了周衡，脸上依次闪过羞恼，退缩，羡慕，悔恨等复杂情绪。他的视线努力往车里看，情绪愈发浓烈起来。
周衡突然就想起那年早读时，沈立用英文与梁语慧对话时的场景。
那时周衡是个学渣，自然听不懂英文，只是听出了沈立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他用中文谐音将听到的对话记下来，激起他学习欲望的只是那一种期待与好奇。
好奇沈立和梁语慧说了自己什么，期待梁语慧是否说了自己的好话。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开启了疯狂学英语的模式。再之后，便是学数学，物理……
临近期末的时候，周衡总算明白了他们的对话内容。
沈立：你为什么选择周衡当朋友。
梁语慧：我选择我喜欢。
为了“朋友”二字，他着实纠结了一番。
朋友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的意思呢？
周衡始终记得，自己苦思冥想，各种查资料，甚至旁敲彻击套梁语慧话的场景。
“梁语慧，你看这句话，韩梅梅和李雷是朋友，他们是什么朋友？”
“什么朋友？好朋友？”
“有没有可能少一点呢？少一边？”
？？？
梁语慧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仿佛还在昨日。
周衡拉着梁语慧的手，眼神温柔：“Honey，Do you remember Shen Li ？”
“Yes，a nerd.”
周衡清晰地看到沈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与迷茫，显然他也听到了周衡用英文提起了他的名字，却已经不能听懂全部的对话了。
一如当初的自己，抓耳挠腮，却不得其解。显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沈立的英语水平已经退化。
周衡觉得很幸运，还好自己遇到梁语慧足够早。周衡握着梁语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梁语慧察觉到周衡的情绪波动，她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一个独眼的黑脸汉子立在车窗外，衣衫破烂，情绪悲戚，看上去颇为狼狈，约摸是在讨饭。
梁语慧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那人惊愕的眸中溢满受伤，大喘了一口粗气，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
梁语慧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人似乎是沈立。
因为镶在梁语慧脑海里的系统有了波动。虽然原主口头上说，愿望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是，显然并不止于此。
梁语慧早就是学霸了，拿到M国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书时，系统纹丝不动，大学毕业依旧平静无波，研究生毕业时还是静悄悄的。
梁语慧慢慢就觉出味来了，咋能一动不动呢，可见是志不在此。原主口是心非了。
梁语慧用意念与系统交流。
【小灰灰】任务进度差不多了，就差陈佳佳的二十块了，准备撤离吗？
果然。
【梁语慧】不撤了。
梁语慧看了看身边的周衡与一双儿女，这还能撤？
【小灰灰】正在进行人物灵魂碎片匹配，匹配人物：周衡。
【小灰灰】匹配成功，宿主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梁语慧】瞧你又装模作样。匹配？
【小灰灰】……
小灰灰心里苦，该怎么向宿主证明，这个匹配验证真不是胡乱证明？宿主在这些世界里选择共度一生的人是有条件的。
【小灰灰】哼，坐等你找错人。
***
梁语慧循着记忆来到了一座山下，那里果然坐着一位女人，那人头发花白，半边脸上是灰黑色的疤痕，深深浅浅看上去惨不忍睹，在它的映衬下，连着脸上的褶子都显得顺眼多了。
微风一吹，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翻动着。半睁着眼只露出一点点眼白，让人不忍直视。
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妪，谁能想到她才三十出头呢。
“算命吗？”
听到脚步声，陈佳佳习惯性地往声源的方向探了探，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好啊。”
梁语慧在她跟前站定，她扫了一眼对面茅草屋外的小板凳，抬脚准备搬过来坐。
陈佳佳听到动静立即焦急地挥舞着手臂阻拦道：“别，这位客官，那凳子坐不得。”
“这不是你的？”
“不是。”陈佳佳摇头道：“对面住着一个臭男人，不知道打哪来的，小气得很，要知道谁坐了他的凳子肯定要打人的。”
梁语慧朝茅草屋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来，伸出手来，我帮小姐您摸摸骨。”
“不必。”梁语慧摇了摇头道：“刚才聊得不错。”
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递给了陈佳佳：“辛苦你。”
陈佳佳接过钱，激动地摸了又摸，然后欢天喜地地说道：“谢谢您，您以后一定长命百岁，婚姻幸福，多子多福……”
系统任务终于完成。
梁语慧点点头，转身离去。没走几步，便听到后边传来一阵吵闹。
茅草屋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骑上摩托车撞在了陈佳佳的摊子上。
“要死啊，你这个天杀的。”陈佳佳朝那人丢了一块石头。
“滚，你这死瞎子，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早让你搬远点，你非得摆在我门口，一天到晚寻晦气。”那人骂骂咧咧地往陈佳佳摊子上踹了一脚。
“臭不要脸的，这风水好，要走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