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你这脸怎么伤成这样了?”孙玉走向前去,神色紧张地拉着孙怡的手问道。
“我……”
孙怡张了张嘴,眼泪像打翻了痰盂罐一般,混着血水与鼻涕,在脸颊上肆意流淌,看上去恶心而狼狈。
孙玉只觉得更加神清气爽了,遗憾的是,京中那些个拜在她石榴裙下的公子哥们,没能见到如今的场景。尤其是忠毅侯府那位世子爷,往日里把她当仙女一般,若是见了如今这场景,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回……家……我要……回家……”
“好。”孙玉点了点头,在心里轻声说道:以后丞相府最漂亮最出色的女儿,恐怕就要易主了。
***
风余巷向来安静,然而这天一大早,巷口处便已人声鼎沸。
只因为,那个叫朱壮壮的今日在巷口开府。
朱壮壮刚被皇上封了巡检,官职才九品而已,实在不值得一提。在这京城,满地都是皇亲国戚,重臣勋贵,九品的巡检恐怕连芝麻官都算不上。
然而,开府这天,上至世袭勋贵,下至九品同僚,竟然乌泱泱齐聚一堂。
大家当然不是冲着九品巡检来的,而是冲着他身后的那位佳人。有心人一打听便知道,朱壮壮是和梁语慧一同入京的,理所应当被划为了一伙。
自入京后,关于梁语慧的传闻便是一波接着一波。
此刻一大堆平头百姓远远地围观,说起了这些个热门趣闻。
“听说这位娘娘长得极为美貌,圣上夜夜都宿在长秋殿,午休也要去那休息,甚是得宠。”
“而且啊,听说贤惠聪颖,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这是圣上之福,是大燕之福啊。”
“是,我听我那位在宫里当差的铁哥们说,圣上有意立她为后呢。”
“立她为后?我怎么听说这位娘娘生性善妒,听闻京城第一美人孙怡的美名,便将人叫去宫中鞭笞了一顿?”
“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看今天孙家那位大小姐来了没有?往常她可最爱凑这热闹,如今是在家养伤呢……哎哟,你他娘的干什么?”
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正和友人吹着牛,突然被人狠狠地攥住胳膊,力道之大,让他忍不住骂娘。他抡起拳头便要给那人一下,抬头一看,是一位衣诀飘飘的贵公子。一看就是有权有钱的那种,惹不起惹不起。
“这位公子,麻烦你松手,有话好说。”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位白衣公子手上的力道却更大了,神色间一片紧张:“孙小姐真的受伤了?”
“我也是听说的。”那二流子青年讷讷地低下声音道:“大家都这么说啊……”
白衣公子面上闪过一丝痛苦,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他下意识地往丞相府走,可心里却茫然极了。如今他已与别的女子定亲,刻在骨子里的忠孝礼仪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正踌躇不前时,马路中央突然行来一辆宽敞的马车,前有侍卫开路,后有御林军保卫,这架势一看就是宫里来的。
“哟哟,这车里就是那位娘娘吧?”人群中有激动而期待的讨论声。
白衣公子呼吸一窒,挤开人群,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
今天是朱大婶开府的好日子,这几天梁语慧忙着绣一副山水图庆贺,起早贪黑的,总算是在深夜赶完了。
今天又起了一大早,梁语慧几乎是半睁着眼上的马车,连早饭都没用。
伺候她的宫女拿着几个精致的糕点,苦口婆心地劝着,梁语慧实在没有什么胃口,摆摆手便半眯着眼睛上了马车。
原本你一言我一语苦苦相劝的宫人突然都住了嘴,然而,梁语慧稀里糊涂,毫无所觉。她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凭着记忆往位子上一坐。
这一坐便坐到了人家的大腿上。
“……”
宫人们羞红着脸,捂着嘴,手脚利落地把帘子严严实实地盖好了。
“嘶……”徐修泽倒抽了一口气,浑身僵硬,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发间有淡淡的清香,格外好闻。徐修泽深吸一口气,低头往下看了看。
梁语慧一坐下便暗道不好,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奶奶个熊,谁知道这皇上会在里面啊?现在可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我真不知道你在……”
梁语慧硬着头皮往旁边挪动,刚动了一丁点,便发现不妙。虽然她尽力往上抬了抬,但是这个挪动的姿势怎么来怎么都像是在……蹭……
“你……”
她清晰地感受到,徐修泽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声音也有些不对劲,甚至马车里的温度都突然窜高了。
完了完了。
梁语慧猛地站起身来,只听“砰”地一声,头顶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梁语慧只觉得头上一重,眼睛冒起了金光。
“啊……”
徐修泽捂着下巴没忍住痛呼出声,昨天才得了一个精致的步摇,巴巴地给人送上去,亲手给梁语慧戴上了。这可好,今天一大早,便让这支步摇戳得见了血。
梁语慧赶紧回头看,许是动作幅度稍大,整个人重心不稳,身子一晃往旁边跌去。
徐修泽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了过来,只听叮叮哐哐一阵响,车里的杂物散了一地。
马车外面的侍卫宫人,听着马车里的动静脚步都是一顿,一脸懵逼地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之间都有些犯难。
这……有点激烈啊!若是走到闹市……恐怕难免引起议论。
一个门儿清的宫人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喊道:“停车,立即清场,方圆一里内闲人免进,大家去外围守着,半个时辰后再听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