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语慧知道这情况,哪里能安然睡在杂物间?不由分说便将朱大婶推进了杂物间,自己去厨房凑合。
徐修泽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袁家这么为难,他就去客栈投宿了。
“语慧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朱大婶摇了摇头道:“不过才五六岁便在隔壁那个贼婆娘手里讨生活。”
“五六岁?”徐修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呢。是隔壁那个贼婆娘买给涛哥儿的童养媳。我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才这么高。”朱大婶比了一个高度,语气里颇有些唏嘘不已:“长得真是好看啊,像仙女似的。可惜这些年被支使着干了许多粗活重活,风吹日晒的,皮肤黑了不少。”
徐修泽的脑海里闪过梁语慧的脸,心道现在也挺好看的啊。
“她怎么要干这么多活?”
“嗨,涛哥儿的父亲死的早,涛哥儿要外出求学,家里的活谁干?还不是落在语慧身上。”
“那袁涛的母亲呢?”
“她?”朱大婶露出一个轻蔑讽刺的笑,没有再说话。
徐修泽寻到院子里时,恰巧见到正在井边忙活的梁语慧。她双手正拎着一根绳子,一点一点地往上提。
徐修泽自然而然就想起朱大婶刚才的话来,梁语慧这些年被支使着干了许多粗活累活。
看着那袭单薄柔弱的身躯,徐修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晚了,还在忙?”徐修泽上前一步搭了一把手,那桶水哧溜一声便上来了。
叮叮哐哐的声音陡然停下,梁语慧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
“睡不着,找点事情做。”梁语慧微微一笑:“谢谢这位公子了……您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随便走走。”徐修泽道:“我姓徐。”
“徐公子。”梁语慧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随后眼珠子一转道:“与当今圣上同姓。”
“你倒是胆子大。”徐修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愉悦:“居然敢妄议今上。”
“随口一说,请徐公子千万不要怪罪。”
话语里的意思似乎是诚惶诚恐,可语气听不出来,甚至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眉眼间也是一派寻常之色。
“罢了。”徐修泽摆摆手:“这穷乡僻壤的小镇,消息闭塞得很,你能知道今上姓徐倒也是难得。”
梁语慧笑了笑:“我家那位郎君是读书人,做功课时我偶尔也听了一耳朵。”
那声郎君听上去格外刺耳,徐修泽眯了眯眼睛,脸上闪过几分不爽。
梁语慧当然是故意的,不过她的意图是尽量提醒眼前这位微服私访的皇帝,袁涛是有发妻的,可这厮却和丞相府千金勾搭上了,明显是想瞒天过海,实在是个斯文败类。
果然,徐修泽顺理成章的想到了这一茬。
在徐修泽看来,袁涛的眼光很有问题。京城那些个贵女都无趣得很,尤其是丞相府几位千金,装得跟女诸葛在世一般,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倒是眼前这位梁语慧柔弱娇憨,甚是有趣。可袁涛却舍掉梁语慧,勾搭上了那最无趣丞相府千金。
“那个袁涛啊……”
梁语慧一脸惊讶:“公子认识我家夫君?”
“不认识。”徐修泽想也不想便否认了,并快速转移了话题:“你大晚上在做什么?”
“准备做个麻辣狮子头。”梁语慧看了看他道:“过来打点水。”
“不是说的明天做吗?”徐修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反正睡不着。何况……”梁语慧停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明天怕是没机会了。”
这话徐修泽听了,只觉得分外刺耳:“来日方长,你若是想,随时可以,谁人敢拦着不成?”
徐修泽说这话时,不自觉地带出了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梁语慧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霸气整的有点懵,徐修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着唇咳嗽一声道:“不是说要做菜吗?怎么还愣着。”
“哦。”梁语慧点点头,往厨房走去。
徐修泽顺手提起了水桶,跟上了她的步伐。梁语慧惊得猛地停住了脚步,天哪,这个世界的皇帝居然这么亲民吗?亲自提水桶?
“怎么了?”徐修泽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没……没事。”梁语慧摇了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去。
隐在树上的暗卫们见此情景,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尊贵无比的主子居然亲自提桶?他们的人头是不是要交代在这穷乡僻壤了?暗卫们大惊失色,足尖一点陆续从树上跃下。
徐修泽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作,抬手举到半空,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暗卫们面面相觑,都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树上。
“君子远庖厨,公子就送到门口吧。”梁语慧接过徐修泽手中的水桶道。
“无妨。”
徐修泽说着便要抬腿往里走,被梁语慧拦住了。
“我把东西拿到院子里做好了。你且等着。”
这个皇帝今天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之前也怪怪的,这会子更可怕,居然要进厨房。谁知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万一日后追究起来,治她一个藐视圣上的罪名,她的性命就直接交代了。
刚巧院子的角落里有桌子和锅炉,凑合着也能用。
这次,徐修泽倒是爽快地应下了。大概是脑子恢复清明了。
梁语慧那边叮叮哐哐地忙碌起来,徐修泽在旁边看着,愣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被梁语慧推到了几米外的空地上。
袅袅炊烟中,梁语慧的脸忽隐忽现,五官随着她熟练的动作显得愈发的生动起来,徐修泽不自觉地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