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动作带起疼意,谢宴大掌紧握,压下到了嘴边的痛呼。
苏皎半蹲在他身前,他垂下头,便顺势看到她昳丽的容色,和认真的眸。
这位新妻似乎懂得的很多,先是在皇后来之前将他掐着人中掐醒了,后来在他殿中找药也甚是轻车熟路,如今上药清洗也不见生疏,这般年轻的女子,竟有不错的医术吗?
苏皎垂头上药忙活了半晌,久不见谢宴有动静,忍不住抬头。
两人目光便落在了一处。
屋内安静,苏皎看着他的眉目和看过来的视线,一时恍惚。
那段冷宫的回忆已经是三年前,登基后的谢宴和做皇子时的他已相差甚多,夫妻渐远,至上回他们这样平静坐着,苏皎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想起前世后面那算不上愉快的三年,苏皎阖了下眼,下意识加重了攥他手臂的力道。
她今生不能再困在这宫中。
“唔……”
谢宴终还是没忍住轻呼了一声。
苏皎回神看见他越发苍白的脸色,又看向那毒蛇被甩出来的方向,想起谢宴推她的动作,不难猜出,那毒蛇藏在妆台后,本是要来咬她的。
想起皇后方才临走前唤走了宫中的下人,苏皎皱眉。
这是杀谢宴不成,把气都怪她身上了?
“那蛇是来咬我的?”
“嗯。”
“为何来挡?”
谢宴抿唇错开她的视线。
才被她因着自己被剑轻易砸晕而嫌弃身子弱,张口便言要和离,此时有了蛇他若再由着妻子被咬,岂不是要再被嫌弃一回?
古往今来成亲第一天就和离的人可不多,皇子里他更不能做头一个。
半晌他不说话,苏皎也没追问,她彻底松了手打算站起身。
这动作却被谢宴误以为了什么,他下意识扯住了苏皎的衣袖,急急开口。
“我身子没那么弱,挡了条蛇也不会被毒死!”
他扯的动作太重,苏皎本蹲了好一会就头晕,这一回更是被他扯着直直跌到了他身上。
两人撞了个满怀。
温软纤细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馨香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息,谢宴一时脊背绷紧,耳后也泛起绯红。
他不自觉躲开了视线,一时觉得怀中如抱了个烫手山芋,一时丢也不是,抱也不是。
苏皎揉着被他坚硬胸膛撞红的鼻尖站起身。
“你再多扯一回,我没被毒蛇咬死,也要被你撞死。”
谢宴一时无措。
“我……对不起啊。”
他讷讷地想伸手去给她揉,又觉得自己这动作唐突,略紧张地看着苏皎。
这模样反倒逗笑了苏皎,前世的暴君太喜怒无常,倒让她忘了,三年前在冷宫的谢宴,可是个面冷心热又单纯的皇子。
她一笑总算让谢宴放下心,知晓她没生气,他便从怀中拿出一方整整齐齐的帕子递给她。
“干净的。”
苏皎接过随意地擦了擦,又看向那空了的瓷瓶。
这药统共上一回可不够,可去太医院那群人也不会给她药。
想起皇宫的西北角有处药园,是那老院首养药的地方,苏皎顿时站起身往屏风后去。
“你做什么?”
谢宴刚跟着走上来,便瞧见屏风后玲珑的身段,苏皎剥了外衫丢在一旁。
她翻开谢宴的衣箱,从里面翻找出一身黑色的外衫。
穿在身上有些大了,可这会要去办事,苏皎也没在意。
她扣着扣子走出了屏风,谢宴看了一眼,顿时开口。
“你……你穿我的衣裳作甚?”
声音虽冷,苏皎却一眼注意到他有些泛红的耳根和中气不足的声调。
没黑化的暴君果然好玩多了。
她心中感慨着,步子不停地往外。
“我出去找药,你将床铺了,等我回来。”
她累了一宿,回来得好好睡一觉。
使唤从前的暴君她不敢,但使唤谢宴她还是手拿把掐。
这暴君前世牵连了她死,重活一回又替她挡了蛇毒,等她找了药顾着他不会死也不牵连她陪葬,拿人手软,再谈和离想必要顺得多。
谢宴怔愣片刻才追到门口。
“你去找药?”
不和离了?
话没问出,苏皎的身影已消失在门边。
*
天色将明,谢宴在殿内等了足两个时辰还未见到人影。
修长的身影站在门边,待卯时上朝的钟声撞响,他眉目间的焦灼再也压不住,随意从旁边取了一把伞就疾步要踏出雨幕。
“皇子殿下。”
才走出门槛,徐公公就顶着一把尖细的嗓音进了永宁殿。
“皇上虽在上林苑未归,可圣旨有言命您每日去长明佛殿跪足两个时辰,昨儿皇后娘娘体恤您新喜,可圣命难违,今日可不能再耽搁了,奴才特来请您。”
谢宴怔愣了一下,顿时蹙眉。
前几日祭祀,他因着大哥的事又与父皇起争执,嘉帝恼怒之下命他每日去佛堂跪足两个时辰,今日是第四天。
“等过了辰时我自会去。”
他心中担忧苏皎,打算将人找着了再去佛殿,可徐公公纹丝不动。
“皇上说每日卯时便是卯时,殿下可别为难奴才。”
他目光阴冷地落在谢宴那明显行动不便的腿上,神色不怀好意。
“我……”
谢宴正要推开他出去,徐公公的目光不经意往内一瞧,顿时皱眉。
“殿下,皇子妃呢?”
霎时,谢宴脚步顿住。
自从他来了永宁殿,父皇下旨不准殿内任何人随意外出,苏皎嫁来永宁殿自然也要守这规矩,虽说今日因为皇后的刺客门口的守卫都被调走,可若是被这太监知道他新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