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谢宴认命地舒出一口气。
重生回来,这已经是……
第三回了。
看来委实是太久没有过了。
苏皎站在殿外,春夜的风都吹不透她脸上滚烫的温度。
她记得前世此时的谢宴也没有这么……贪欲的时候。
为何重来一回反倒不一样了?
前世他们圆房是在成亲将半年后,后来也算琴瑟和鸣地过了一年多,到他登基后出了那些事,两人便几乎不在一起住过了。
算起来已经有……近三年了。
她一个重生的还没谢宴那般贪呢。
如是腹诽着,苏皎一直在外面站了将有小半个时辰,直到屋内传来声音。
“打算站一夜?”
她这才起身往屋内去。
内室似乎还飘着若有似无的味道,窗子开了,无声的风卷进来,谢宴就坐在床边。
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苏皎入了屋子脸便又红起来,可前殿后殿只剩下一张床,她眼一闭,只得往前去了。
跌跌撞撞地差点撞在床沿,谢宴抬手扶了一把。
“闭着眼打算当瞎子?还是……怕看到不该看的?”
语气满满带着几分调笑,苏皎忽然睁开眼。
“谁说我不敢?”
一睁眼,两人目光对视,她又匆匆别开。
往常熟悉的床榻今日睡着格外别扭,身侧沉稳的呼吸更让她想躲开,辗转了三五回之后,她的手腕被人扣住。
“再动就下去。”
苏皎挣扎出来,没理会他。
她再动,他真能将她赶出去?
折腾了这么一会苏皎便又觉得热,忍不住又动了动。
“啊——”
手腕被一道气劲带过去,腰间一紧,她已落入了谢宴怀里。
“安分点。”
苏皎瞪圆了眼睛要挣扎,反被他将手剪到背后,彻底箍在了怀里。
于是就这般睡了一宿。
许是白日说到了回水凝露丸的事,苏皎这夜半梦半醒,便梦到了前世她得这药的时候。
彼时有一颗已经给了她娘续半个月的命,那是做皇后的第二个月,午后天晴,她在御书房陪着谢宴研墨。
宫中内外正是肃清异党的时候,乾清宫外每日便拉出去许多人,鲜血染了大半个皇宫,惨叫更是不绝于耳,少不了有许多人,瞧着九族都到了不保的时候,便撕破了脸皮凶狠地骂他,口口声声说他死后要入地狱,或者总有一日被异党诛伐。
那些骂的话传进她耳朵里,苏皎已经开始皱眉,一侧的帝王还坐的稳如泰山,手下朱笔不停。
“这样骂你,你不生气吗?”
她支着脑袋。
“气又如何?如今坐在这个位置的是我还是他们?”
“皇帝也不一定是长久的呀。”
那会的她远比后来要大胆,什么话想说便说。
“万一哪天真有人……你这样残暴,可不得多备些灵丹妙药。”
她真情实感地在担心,台上的帝王凉凉看来一眼抱怨。
“就不能盼我点好?”
她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笑盈盈地找补。
“我说我自个儿呢,皇上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可万一那些人杀不了皇上,反倒来杀我怎么办?”
她可惜命了。
谢宴一早便直到她的德行,瞧她苦恼地在那想了又想,半晌道。
“想保命?”
“那可不,皇后的荣华富贵得来不易,不能轻易丢了。”
瞧他问的模样便知是有好处许给她,苏皎索性扔了砚台,到他怀里抱怨磨得手疼了。
他也不拆穿,轻轻给她吹着,半晌说。
“许你个好物件吧,明日拿给你。”
下了早朝,他去和鸣殿,苏皎正在后院侍弄药草。
骤然闪现出来的明黄衣袍吓了她一跳,往后仰的时候下意识扯住了人。
谢宴抱着她倒在了地上,她恼他突然出现压坏了药草,他也不急,在她抬手打他的时候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
“天下只余一粒的药,保你的命足够了吧?”
她顿时抛了恼去拿药瓶,看了一眼便知是当年娘亲用过的药。
“只剩一粒,给了我你怎么办?”
“不是说皇上洪福齐天?朕在一日,便保一日你的命。”
两道欢笑声响彻了整个和鸣殿,他们就这样笑倒在沾满晨露的草地上。
*
她睡得极不安稳,谢宴被反复吵醒了几次,瞧她在睡梦中也蹙眉,便伸手去抚。
至夜半,长翊从宫外回来,敲响了门,他起身出去。
“探了,苏夫人的陵墓有动过的痕迹。”
谢宴惺忪的眸刹那清醒。
“人活着,还是死了?”
“属下不知。”
谢宴摆手。
“白日禀给皇子妃。”
“请示主子,是要直说,还是……”
陵墓动过也并不一定便是活着,若最后一场空欢喜,如今又何必告诉皇子妃?
经此一事,他已知晓主子对皇子妃的重视。
谢宴滚动了一下喉咙,眸光隔着窗棂望向榻上的苏皎。
药丸,苏惟,皇陵,她一步步,向他走近。
可他知道,她依旧不曾放弃离开的心。
“自然是……该如何禀,就如何禀。”
她那般信他,他可不想让她失望。
谢宴轻笑一声,夜色里,他的目光如同看着一步步踏进陷阱的猎物一般。
皇陵只有皇家有,若苏母在皇陵,不管怎么样……
她都要留在这了。
谢宴无声弯唇,看她在屋内睡得纯熟,已不见白日里的紧绷警惕。
“实在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