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连忙上前扶住他,又往外喊徐稷。
一番折腾,谢宴又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还是弱,遭了这么一场,最起码要休养半个月。
每每看到此时的他,苏皎就总是想。
前世他得有什么样的毅力,就敢在解蛊的第二天就若无其事地奔去和鸣殿见她。
谢宴醒来的时候,她问起。
“立后的圣旨已经下了,我却迟迟不出,怕多耽误几日,朝臣要发现不对。”
“那你昏迷前立后就没想过此事?你若死了,朝臣哪会认我这个皇后。”
“我若死了,你做太后或是太妃都成,但我彼时无过,留下那道圣旨,你是我的元妻,后人不管谁登基,不会薄待了你。”
他养病在客栈,苏母每天也来探望,知道他身体弱,特意问徐稷要了药膳的方子,每日做了送来。
“好好养一养,还有稷儿,我瞧你的面色也不好。”
苏母说着又盛了一碗给徐稷,苏皎不满在一边朝她撒娇。
“我才是娘的亲女儿呢,娘可想过管
我?”
苏母哭笑不得。
“这东西你病着的时候都不吃,如今就更不吃了。”
“娘不喂,怎么知道我不吃?”
苏母顿时看向徐稷。
“稷儿肯定记得,她小时候高热,我给她熬药膳,她偷偷倒了,被你发现还威胁你,说:小古板你要是敢告诉我娘,我就把这一整块泥巴都涂你脸上,让你明天去学堂被……”
“好了娘!”
苏皎连忙捂住她的嘴,脸色有点红。
“瞧瞧,还不让说。”
徐稷顿时上前劝着,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苏皎白日里在客栈,晚上就跟着苏母一同回去,但如是折腾了几天,徐稷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如你搬去徐家?”
“徐家还有个外祖母,我怕我一进去,这副模样给老人家吓着了。”
谢宴瞥他一眼。
“还是搬去我自己的院子吧。”
“那怎么行,你的院子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苏皎下意识反驳。
“那就继续待在这客栈吧……咳咳。”
谢宴说着咳嗽起来,一边叹了口气。
“只是这客栈屋子不朝阳,想出去晒晒太阳,还得下楼,晚上你们一走,我这一个人……就更孤单了。”
苏皎眸子动了动。
他瞥去一个眼神,徐稷一本正经地接话。
“这样下去,却不知什么时候病能好了。”
话音才落——
“那搬去苏家吧。”
苏皎别开脸,抿唇朝苏母开口。
苏母一瞥她。
“你愿意让人搬去?”
苏皎不理她,起身去拿东西,清了清嗓子。
“快些,别等会天黑了。”
搬进苏家,谢宴住在与她院子相近的地方,白日里苏皎便时常去陪着,她端去熬好的药,谢宴一饮而尽。
“苦。”
苏皎将蜜饯端去他面前。
谢宴不接。
两人对视,苏皎忽然别开眼。
“不吃?”
她要将盘子放回去,起身的刹那,谢宴蓦然伸手,轻轻一揽让苏皎跌坐在他怀里。
他唇附在她耳边,轻轻蹭了蹭。
“你还心有顾虑。”
苏皎指尖一僵。
谢宴笑着亲了亲她的脸。
“那便是我做的还不够。”
当晚苏皎难得失眠,第二日早早醒来,迈进谢宴的院子。
“人呢?”
她错愕地转了一圈,没看到谢宴,问罢苏母也没见到人后,她抬步去了徐家。
徐稷正在桌案前收拾东西,瞧见她匆匆进来。
“谢宴呢?”
“他不是去……”
徐稷话说到一半,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没与你说吗?”
“什么?”
“他要回京一趟。”
苏皎错愕。
“回京?他没告诉……你知道?”
徐稷唇角弯起。
“嗯,他说有些事要去京城办。”
“什么时候说的?”
苏皎抿起唇,她昨晚去,谢宴也没说这件事。
徐稷一本正经地想。
“好像是……昨天早上吧,京城的文书传来。
小皎,你说他这一走……还回来吗?”
“怀辞哥。”
苏皎顿时蹙眉。
心里却因着他这句话起了一层无措。
“从前躲着,如今人走了却慌了?”
苏皎厌厌地坐在徐稷身边。
“他身体才好,乱跑什么。”
“皇上传信来,提及皇后娘娘的事,他便走了。”
这理由却是说得通,苏皎知道,他前世便不允他母后与嘉帝合葬。
只是……
“走的很匆忙吗?”
徐稷点头,又摇头。
苏皎正要追问,他却提起了另一件事。
“皇上答应不再迫他回去了。”
“为何?”
徐稷笑了笑。
“前两日他身体好起来,往京城传过一封信,也许是蛊毒事后,皇上发现他不怕死,更不会再为年少那封血书而停下脚步,他就有些怕了。”
血书被烧的事传回京城,原本急切等着他回去的嘉帝仓皇失措,险些摔下龙椅。
此后大病一场,竟撤回了所有的暗卫。
“怕什么?”
“怕一意孤行最终酿成错过,也怕……时间不等人。”
苏皎手攥在椅子上,轻轻抬起头。
徐稷仿佛对她的视线无知无觉。
“娘娘在世的时候,皇上一意强迫,后来致使她郁郁寡欢离世,曾有一段时间,皇上如疯魔了一般记挂着,只是斯人已去,就算想弥补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后来,皇上将这份偏执转移去他的身上,可直到谢宴昏迷中蛊,又烧掉血书,他忽然明白,一代的情不该施压在另一代身上,他再执意,百年之后,只怕连与他缓和的机会也没有,他会像当年错过娘娘一样,再错过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