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动了动,苏皎嗤笑一声往回走。
“江南那么多城,你就知道我一定回来?”
“不知道。”
谢宴的眼神在夜色里显得认真。
“我只是将这几座城,都着人辟了院子。
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月色下的身影一顿。
谢宴再道。
“皎皎,清水县很好,待过了这阵,我让长翊将里面的东西补全,就一直住在这陪你。”
他带她来此不过是为看这院落,话落,谢宴上前揽着她,运起轻功往苏府去。
才到了廊下,他心口翻涌起几分闷气,忽然伸手扶住了柱子。
眼前有些发黑。
苏皎才看过去,谢宴却已神色如常地抬起头,上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
苏皎才挣扎。
“就抱一会。”
他将头埋在她脖颈。
“我很想你。”
来了清水县,他不能像从前一样每天来见她了。
但这样很好,最起码到了她高兴的地方。
他说话算话,抱了一下就松开,才要往外去,高大的身形忽然踉跄了一下,往苏皎身上倒去。
眼看着他要压着她一起倒下去,苏皎顿时伸手扶了一把。
碰到他的身子,这才发觉他身上的滚烫。
脸上的红也似乎并非全是因为喝酒。
瞧这样子更像是——
她蹙眉,手搭过脉搏。
暑气。
“起来。”
她抬手推谢宴,他却借着苏皎拉他的动作一起往屋里去。
“头晕。”
喃喃了一句,人似乎要昏睡过去。
苏皎看着他脸上的绯红和滚烫的身子。
“行,你不起来,我出去。”
她抬步推开他往外,才走了一步,一道大力袭来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走。”
他沉沉落下一句话,迈着步子出去了。
屋外的身影消失,指尖残留的温度还烫着,苏皎下意识往外迈了半步,又清醒回来。
一步步挪回床边,她将被子蒙到脸上,明明白日忙了一天早该困的时候,她却睁着眼,久久不睡。
心里躁得很。
谢宴迈出门槛,到了苏府的门外,眼前一黑再度扶住了门框。
“主子。”
长翊还没上前,“啪”的一声,路过的一个老妇人便拍上了谢宴额上。
“哟,这暑气大的。”
她推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摊,似乎是才从集市回来,上头还摆着几碗凉茶。
谢宴抬起头,便对上老妇人担忧的眼。
手里骤然被塞进来一个瓷碗。
“大夏天的,别总出来跑,暑气不伤身体,也难受的嘞。”
老妇人推着小摊走远了,长翊扶起谢宴。
“属下扔了。”
来路不明的东西,长翊自然以为他不会喝。
才去端,谢宴反避开了。
他仰头将那一碗凉茶一饮而尽,心口的闷热随着这碗茶一起吹散了。
谢宴想,她喜欢的故居,的确是很好。
比他的皇宫要好很多。
一刻钟,两刻钟,苏皎骤然坐起身子。
三两步跃下床往外。
“啪”地一下推开门,动静惊起了树上的鸟四散飞走。
苏夫人正往廊下来,看到她往外。
“去哪呢,皎皎。”
苏皎弯起唇朝她笑了笑。
“睡不着,出来走走。”
谢宴前脚才回了客栈,屋门便被推开了。
才喝了清茶,眼前的发昏还没好,他懒懒瞥去一眼。
“这么晚了还来?”
“怕你死在这,不好交差。”
一碗
泡了薄荷的凉茶被徐稷搁在桌上。
“白天就摘了那么一会菜,也能中暑气?”
“谁跟你说的?”
徐稷但笑不语。
这幅模样反倒让谢宴起了兴趣。
“总不能是——皎皎?”
本是随意的一句调笑,却久久没听到徐稷的答。
他蓦然正了神色。
“真是她?”
他今日中了暑气的事只有她知道。
徐稷将碗搁下便往外走。
“说清楚。”谢宴追上来。
心却因为即将到来的答案怦怦直跳。
“喝了或丢了都随你,东西送到,我也回去交差。”
“徐稷。”
谢宴一手合上了门。
徐稷却正了神色,从袖中拿出一份文书。
“京中来的。”
谢宴脸上的笑散去。
“你回了就是。”
不打开他也知道是什么。
“皇上身子渐弱,想你回去看看他。”
谢宴端起凉茶的动作一顿。
“走了这么久,你也该回去了,朝中适龄的皇子,只有你一个。
殿下,社稷为重。”
短短的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重如磐石。
烛光跳动,谢宴忽然道。
“你知晓我怎么与她走到这一步的吗?”
“愿闻其详。”
他也很好奇,明明外面传遍了三皇子宠爱皇子妃,他少见的几回,他们出双入对,皇子府连妾室都没。
“正因为社稷为重四个字。”
风吹过,徐稷眼中难得有惊讶。
烛光照着屋外,一团模糊的影子忽然动了动。
“我不与你说笑,此番来,我是真没打算回去的,父皇膝下总有别的儿子,江山没了三皇子也不会乱了套……
可能补偿她那些委屈的,只有如今的谢宴。”
“这信我不看了,你带回去吧,告诉他快些择人培养,指不定还能早些颐养天年。”
屋门推开,谢宴没出来,也自然没看到,徐稷踏出门槛的刹那,早有另一道身影在等着。
迈步出了客栈,一路无话,到了苏府外,徐稷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