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说,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再后来,他愈发忙,回来的时候,她大多已经睡去,早上醒来,旁边的人早就离开了。
他几乎住在了御书房,苏皎心疼,便时常去御书房陪他。
有时候研墨,有时候带些吃食,更多时候,她安静坐在他身侧看游记。
旁边放了关于苏家的折子,他拿起给她看。
她瞥了一眼,甚至不去打开。
“不好奇是弹劾还是夸奖的?”
“哥哥不会让我为难,万不会做出什么被弹劾的事。
至于夸奖嘛……我爹和哥哥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非值当夸奖的事。”
谢宴瞥来一眼,揶揄她。
“养出这么个漂亮又乖巧的女儿,不值当奖赏吗?”
身边都是宫人,她脸皮顿时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不准他说。
她不好奇前朝的事,更多是因为,她是皇后,也是外臣的女儿,她不想母家树大招风惹人红眼,更不愿谢宴过于偏向而使臣子不满。
谢宴笑着接了她满怀,垂头再去看那奏折,看清楚内容的刹那,眼中如落寒冰。
“怎么了?”
她敏锐感觉到不对。
“没什么,你看。”
她又窝回榻里去看游记。
可她日日呆在御书房,到底是惹了外臣不满。
有大臣上书说后宫不得干政,皇后自也同理。
“娘娘是后宫女子,每日打理好后宫便好了,如何能整日出现在御书房?实在有损皇上圣誉。”
“何况皇上登基以后,后宫只娘娘一人,按着规矩早到了该选秀的时候,娘娘迟迟不上禀主持,实在为失德之举。”
谢宴大怒罚了一批人,可臣子的微词止不住,频繁上书,她从没接受过这样凶残的流言蜚语,慌张之下,又被太后喊去慈宁宫训了半日,回来后,她看着华丽冰冷的宫殿,头一回认识到——
出了永宁殿,谢宴不再是从前的皇子,一举一动在天下人的注视下,他是一个王朝的帝王。
再之后,两人见面便少了。
她想,成了皇后,他们有很长的一辈子,她不能总习惯永宁殿的生活,她要试着,去做一个皇后。
慢慢理着后宫无趣的琐事。
见面少了,说的话也少,她本就闲不住,那段时间正赶上苏惟在御前,偶尔他出来巡视,路过和鸣殿,两人在殿外见面。
兄妹两人说了些闲话,临分别,她蹙眉。
“哥哥不是在翰林院吗?最近怎么在御前办事?”
苏惟一愣,随即笑着。
“没什么,近来皇上有事,遣我来这做几件事。”
两人分别,越过廊下,她听见几个侍卫交头接耳。
“还遣他做事呢?来这当了御前侍卫,也不知几时能回去。”
“你说自打上回后,皇上冷落皇后,是不是也要冷落他们整个苏家了?”
“说不准,但这苏公子的好前途……只怕是难咯。”
她沉着脸找人来打听,这才知道,自打宫外弹劾她待在御书房太久,谢宴也同时冷了苏家。
将苏惟从翰林院调出,让一个好端端的文公子,进了御前他眼皮子底下。
她等到了深夜问他。
“若前朝弹劾我不对,你冷我,为何将我哥哥调来这?”
“因为一些其他的事。”
他顿了顿,夜色下眼神更疲惫。
“很快。”
她一时沉默,两年的相处,他解释了,她该信他。
可很快,中秋宴后,流言纷起。
说云相家中有一女儿,将要入宫,颇得帝王青眼。
她跑去乾清宫没见着他,却撞见了深夜还在他宫中的云缈。
云家和苏家在朝堂上一直不对付,几句攀谈,无意间,云缈已向她透露,两位兄长高升,其中一位正在翰林院。
顶替的是从前苏惟的位置。
她再找来苏惟问,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浑身发冷。
流言传的愈发凶猛,她要执意再去问他,苏惟拦住她。
“你性子烈,以后跟皇上是一辈子的事,哥哥自己
去问。”
苏惟上殿,没提他自己的事,却为她讨公道,自然惹龙颜大怒,将他一贬再贬。
她与谢宴也爆发史无前例的争吵。
争吵后冷战了一些时日,苏惟受了罚,身上有很多伤,她担心,就亲自去见了他一面。
“哥哥不想因为这件事,使你和皇上有隔阂。”
夜色下,苏惟眼中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宠溺。
她顿时鼻子一酸要落泪,又不想让哥哥太担心,别开头将脸埋在手臂里。
只说有些困了。
苏惟将一件外袍搭在她身上。
“夜冷,早些回去。”
冷战足有一月多,到谢宴低头与她求和。
“使苏惟在御前,是不想他再从翰林院往上走,我想从别的地方提拔他。”
他又将苏惟调回朝中,自从一路高升。
明面上,争吵消弭,两人关系愈近。
流言传的凶猛,她问。
“会有人入宫吗?”
“不会。”
他再次,斩钉截铁地答复了她。
可依旧是不久后的十月,云相府大喜,帝后亲临,她在府中,见到一个和他相似四五分的孩子。
他当着众人的面认下,同时下了云氏女入宫为妃的圣旨。
云家兄弟本也是参科举入仕,按着规矩入翰林院,可因贵妃,谢宴便允了他们世袭的爵位,云家一时炙手可热。
她再问,他便不肯再说了。
从那些欢笑到天翻地覆,甚至不到半年。
她想不明白,却不得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