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人出宫去查。”
嘉帝点了自己最信任的御前侍卫长。
一股无声的凝重弥漫开,半个时辰后——
侍卫长一路小跑入了内殿。
“皇子府所有人一切如常,并未发现艾叶与苍术,也未发现皇子府少了什么人。”
“不可能!肯定是他们把人藏起来了,不,不是……肯定是他们把人处理——啊!”
嘉帝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眼中已涌起怒意。
“够了!”
西街干旱和时疫的事让他心力交瘁,这女人一入宫就撺掇着皇后来指认他的儿媳妇使了有时疫的宫女入宫。
若一旦确信,不忠不孝的罪名便会牢牢焊死在他儿子身上,他已忍了这贱人够久了。
“来人——”
“皇上,皇上您听我说,当真是……我当真看到了,求您再让人搜,不,我亲自去——”
云缈哭喊着爬到嘉帝脚下,又被踹开。
“不是说以性命担保吗?来人,将她带下去,以污蔑皇子的罪名,明日论以极刑。”
侍卫长连忙带着两个侍卫上来了,一把抓住云缈往外。
“不,皇上您不能这样,我父亲是云相,我……”
“还不拉下去?”这一句反而更激怒了嘉帝。
云缈痛哭流涕地被拖出门槛,苏皎与谢宴对视一眼。
她怎么也没想过嘉帝这么果决。
就这样了?
不然?
谢宴朝她眨眼,一边去勾她的手。
“夸一夸我。”
凑到她耳侧小声。
外面呢,闹个什么样。
苏皎嗔他一眼站直了,心中却畅快了些。
“都退下吧。”
闹了一场虚惊,嘉帝怒气冲冲地朝下喊。
“宴儿留下——
你的皇子妃也留下。”
屋内门关上,嘉帝开口。
“今日闹这么大并非只为宫中进了时疫。”
他叹息了一声。
“而是因为此回,时疫入了慈宁宫,先染上时疫的——是你们皇祖母。”
霎时,一阵惊涛骇浪涌上两人心头,苏皎一时连呼吸都不会了。
“为何是皇祖母?”
谢宴亦是眼神一冷。
“时疫来的突兀,本在西街的时候,朕就着人封锁了,就算进入皇宫,也不该先进慈宁宫,更不该是
你皇祖母先得了。”
太后年事已高,嘉帝心中担忧的不行,恰在此时,云缈入宫。
“你凭心与朕说一句——你府中到底有没有人得时疫?”
嘉帝锐利的目光刹那落在了苏皎身上。
“若真有,我这会还敢站在您面前说话?”
谢宴懒懒将苏皎往后一拉。
“只怕早带着我皇子妃躲远了,这时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嘉帝瞪他一眼。
“我没问你。”
“一样的,”
话顿了顿。
“皇祖母如何?”
“已遣太医去了,你皇祖母也被朕以静养为由送去了一处清净的宫殿。”
西街的事迟早瞒不住,可若堂堂太后得了时疫都没办法,传扬出去,必使百姓恐慌甚至暴乱。
“可大昭立国以来,百年不见时疫,前人留下的方子虽然有用,可派去西街的太医说,方子只有抑制的效果,却不能根治。”
研究对症的方子需要时间,可如今对西街百姓来说,时间是最奢侈的。
一番话让两人心中也沉了下来,告别嘉帝以后,夫妻两人回了府邸。
前世那场时疫持续的时间不算久,但也是损失惨重饿殍遍野,后来是那位太医院的老院首研究出了方子。
可如今……太医院的院首还不是后来的那位。
前世那位老院首是在谢宴登基后破格提入太医院的,本来只是在外游历的神医徒弟,偶然被谢宴碰见,他惜才,那院首入太医院的时候已年逾五十,还硬生生坐上了院首的位置,不过后来也证明他的医术的确是厉害。
但如今那位院首多半还在外游历,就算找……也不知何时能找到。
苏皎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我先想办法。”
谢宴说罢就往外。
“皇子,皇子妃,不好了。”
长林喘着气从外面跑进来。
“一刻钟前,云家老将军亲自入宫,交出先帝在世亲赐的尚方宝剑,祈求皇上留下云缈一条命。”
苏皎脸色一变。
“皇上怎么说?”
“皇上……皇上允了,但也废除了她的侧妃位,贬为婢女,不再准其回四皇子府,永居冷宫。”
还是差了一着。
苏皎张口还没说话,长林又道。
“还有一件事,太后娘娘染病的消息,不胫而走,此时已连着西街的时疫,传遍上京,百姓人人自危。”
“怎么传出去的?”
“属下不知。”
“速让长翊去查,着重查四皇子府。
我入宫。”
匆匆丢下一句,谢宴转身离去。
苏皎站在原地,一股不安在心中弥漫开。
云家保住了云缈的命,嘉帝便将剩下的怒火全牵连到了皇后身上,又命她禁足,将掌管六宫的权力也交给了贵妃,虽没明面说什么,此举也足以显示对云家的不满。
谢宴这晚依旧忙到了子时才回来。
踏进院中,一盏烛光晃入眼底。
一道瘦削的身形坐在桌前,头一点一点地要睡过去,又猛地坐直。
再困,再重复。
不到一会的功夫,苏皎有些烦闷地扶了扶簪子,将脑袋搁在手肘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再撑一会。
头才歪下去,被一双略凉的手捧了起来。
苏皎迷迷糊糊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