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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西琼第一世家的大少爷带队除魔的第一日。
也是最倒霉的一日。
雾气一凉,陈云四周白茫茫一片,透骨的寒意一层一层地渗入他的皮肉骨骼,不知是不是错觉,耳边好像还有那妖魔阴恻恻的呼吸,他在这里绕了不知几百个轮回了,绕得他腿肚子转筋,两眼一抹黑。
“来,来人,救,救命——”
他声音微弱,呼救声轻得可以忽略,男子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容貌俊极,生就一副贵气模样,一身紫袍垂感极佳,配以银丝暗纹描绣的飞鸟状纹路,愈发衬的其人面如白玉,贵气非凡。
四周的雾气浓浓,鬼打墙似的叫人跑不出来,冷不丁背后还有几道阴恻恻的冷风,直吹得人汗毛直竖。
忽然,他听到了清浅的步音。
咚,咚,咚。
一下一下。
陈云不动声色地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吞了吞口水,色厉内荏道吓了一跳:“我不管你是什么妖魔啊,识相的就把本少爷放出去!我告诉你,本少爷是西琼第一陈家的人!你知道我爹是谁吗!陈风起!等我爹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话音未落,陈云眼前霎时出现了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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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小小的院落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封澄越走,越觉得遍体生寒,她搓了搓胳膊——自从她成为修士以来,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寒意了。
这阵法实在古怪,寒意一波一波,冻得她几乎说不出话。
“她把人关起来养着做什么,”封澄搓着手想,“当作年货,等到过年再杀了吃吗?!”
忽然迎头一片浓雾冲面而来,霎时脑中天旋地转,封澄一睁眼,映入目中的便是漫天鹅毛大雪。
以及浓厚的魔气。
封澄一睁眼,便看到一锦衣少年抱头大叫,他穿着一身颇为考究的紫衣,上以金纹作绣,手指套着指环,封澄认得,这是形状类似指虎的指尖刃,似乎是哪个知名世家惯用的灵气。
此男抱头惨叫,看着也不像失踪女子的模样,大概就是误入此阵的怨种。
陈云见人影,正哇哇大叫,抬眼看见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咳咳两声,尴尬地站了起来:“哎,吓我一跳,原来是人啊。你好你好,我叫陈云,陈家的修士,剑修。”
她也报上自己姓名,正待掠过这个陈云继续往雾里去,忽然间,浓雾又是一散,封澄与陈云一抬头,恰好对上了一张黑得滴水的俊脸。
封澄抬着头:“……”
不欢而散的少年赵负雪手持见素,眼睛里满是生理性的泪水——本应是美人垂泪的美景,可这美人眼中却是几欲喷出火的怒气,再加上其原本风度翩翩的白衣被火燎出几个枯黑的卷边,这么一看,哪里还有半点负雪公子的气概。
赵负雪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睁着通红的眼,咬牙切齿道:“我记住你了。”
话没说完,又是一滴眼泪滑了下来,他狼狈地擦脸,把脸撇到一旁。
封澄若无其事地偏了偏头,嘀咕道:“都让你闭眼了。”
二人间似乎有火花劈里
啪啦地响,半晌,唯有被二人夹在中间的陈云发出一声微弱的招呼声:“……兄弟,你眼睛怎么了?”
赵负雪连看也不看他,冷哼一声。
陈云没心没肺地跟着两人往雾里走去:“二位叫什么?修什么?今年贵庚?籍贯何处?嗬,这不是天机玉牌嘛!你是天机师?天机所可以接私活吗?”
此人话密程度简直非人,且不给人半点插嘴机会,赵负雪此刻全服心神都在提防身边封澄,哪有心思管他嘴里说着什么?
封澄感觉到身边若有若无的视线,她好整以暇地等着赵负雪开口,果然,片刻后,赵负雪沉声道:“你的符,师从何处。”
如果是剑道相合是凑巧,那么符道也相合,便巧得太过分了。
封澄笑眯眯道:“我已经说过了,师尊。”
赵负雪沉默下去。
比起那莫名的师徒之理,他更觉得,这巧得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圈套。
第4章 他说不要清白
阵法越进,雾气越浓,众人摸着雾气向里走,陈云心中没底,越走越往封赵二人身上贴。
不知行了多久,眼前的雾气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几乎把人眼生生蒙了下去,陈云抖抖索索,忍不住出口道:“要不我们……”
话音未落,众人脚下一空,仿佛径直跌下云头来一样。
在陈云的乱叫声中,封澄睁开眼,入目之景却让她霎时定住了。
眼前雾气不存,景色豁然开朗,入目处是一间寂静小院,院中一树茂盛桃树,极为浓丽的、关不住的繁华春色向外探来。
她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魂不守舍地向院子中去,赵负雪陈云顿觉不对,忙跟了过去。
封澄的眼睛缓缓移到花树下。
一张矮矮的石案,案上残棋未撤,案旁一高一低两只石墩子,已经有些磨损了。
一把半旧不旧的木剑,劈开两个豁口,剑刃粗糙,为人手削。
门动了。
一只手轻轻地探出来,紧接着便是轮椅的吱呀声,这声音仿佛一道霹雷径直劈到了封澄的天灵上,刺得她周身如坠冰窟,封澄站在原地,几乎不能移动。
“师尊……”她如遭雷击地定住了,失声道:“师尊?!”
众人看向门前,只觉得空无一人,唯有寂寥的雪惨淡落下。
来者坐着轮椅,身披鹤氅,泼墨似的发垂下,他的神色极冷,脸却极为美丽,几乎到了似妖如仙的地步,几分病态的苍白,反而为他更添了几分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