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传闻有误,二十年前的赵负雪,竟然还没折腾出“无咎”来吗!!
眼看着少年又重新戒备了起来,封澄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尴尬感,她挠了挠头。
不久之后的天征四年冬,赵负雪折剑。
封澄只在长者语焉不详的低语中拼凑过此事的全貌,赵负雪逢生死大劫,力竭惨胜,重伤两年,心魔入体,几乎被毁得不成。人形。
于是封澄拜入赵负雪门下时,他已闭门不出,病骨支离。鲜少几次露面,也都是出于教导徒儿的需求——比如说出面赔偿。
可即便是这样一位病骨支离的赵负雪,依旧能镇得魔族龟缩于长煌大原外,数年不敢作乱。
谁人不道一声可敬可惜?
如此修士,若躲过大劫,必不会沦落到吐血早衰,寿命无多的地步。
而此时此刻,春光大好。赵负雪身着素衣,面色冷漠、安然无恙地站在她对面。
诡异的沉默在二人之中蔓延,封澄看着赵负雪,正欲开口,却听背后陡然传来一道分外尖锐的女声。
“来人呐!!死人了!!”
二人的眉头几乎同时一皱,随即不约而同地收剑,向着那声音回过头去。
第2章 公子还得练练
发出叫喊声的人十分眼熟,封澄一看,才发现竟是熟人,海洛斯仿佛炸了毛的猫一样戒备地盯着地上,身后一群大气不敢出,她抬头见来者封澄,当即一怔,面色有些不善。
封澄的视线投向地面,只见一人吓得瘫软在地上,显然已经吓得不成人形,海洛斯见封澄来,强收拾了一脸惊魂,随后气势十足地走过去,猛地踹了他一脚,怒道:“几块残尸,鬼叫什么鬼叫,给你娘哭丧!?”
抬头一见封澄,她更恼火了:“看什么看,你也怕死人么!”
胆小男子抖抖索索地爬到封赵二人脚下,颤颤巍巍道:
“不,不是啊老大,这不是,魔,是,是活,活的死人。”
封澄脸一沉,当即拨开人群,走下去,看见了隐在草丛中的一具尸体。
在看到尸体的刹那,封澄的脸色便有些差了。
“流尸。”
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散发着一阵一阵熏人的臭味,它们的腹部高高隆起,裸露在外的小臂已经烂得见了骨,小腿裤管下瘪了下去,不用去看,也知晓下面定然也是腐烂了。
本来可当作山林弃尸,常人遇到了也不过称一声晦气。
可诡异的是,即便身体腐烂,躺在地上,可尸身的腿,仍在不停地做出“走”这个动作。
封澄的目光停在了这具尸体的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皱着眉蹲下身,试探地按了按它的腹部。
赵负雪见她动作,下意识便要拦:“尸体已经腐败,腹中满是尸水尸瘴,已经是陈年老尸。”
“不妨事,这是活人做的流尸,没有那么多尸水——给我拿把刀子。”封澄置若罔闻地伸出手。
赵负雪深吸一口气:“即便……”
谁料那胆小如鬼的小子已忙不迭地将随身佩刀递了过来,殷勤道:“刀在这里。”
“……”
赵负雪看着封澄接过刀子,抬手便剖向死人腹部,正要抬手捏诀,谁料腹部一破,并没有预料中的尸水尸瘴,反而是坚实沉重的东西。
少女的脸专注认真,她拿了块破布擦了擦刀,对众人道:“把活人做成流尸,以作运粮之用,只可惜这两具流尸半
路烂了腿,躺在这儿了。”
海洛斯看着动作利落的封澄,目光中缓缓露出几分惊愕的神色。
内脏已经烂得发臭,而被腐烂内腔包裹着的稻谷,却细心地蒙了一层隔水的油布。
有几个胆子大的喽啰凑过来,见这包着油布的粮食,当即大惊失色:“这这这,恰巧天机所前几日丢失了不少粮食!”
封澄聚精会神地将尸体翻来覆去查验:“魔物盗粮,当真稀奇,它们又不用吃喝……有人认得这具腐尸吗?”
人群渐渐围了过来,虽仍不敢靠近,却能窥得这流尸样貌了,有一人凭借尸体并未全然腐化的容貌认出了其人,当即大声道:“这不是西墩子村的李甲吗!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娶了媳妇。”
“他媳妇呢?”
“好些日子没见着了,听说李甲家人往天机所报了失踪。”
又有数人窃窃附和,封澄点了点头,指了那胆小男子道:
“既然如此,跑个腿,去找天机所领记录,就说要他们最近的卷宗牒录。”
那猝然被指中的小子指着自己,左右看看,才难以置信道:“天机所的记录,我们怎么查得出来?我们又不是天机师!”
封澄想也不想地往腰间一摸,忽然摸了个空,她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转手,飞快地从赵负雪腰间拽了个玉牌下来,赵负雪正好若有所思地看着封澄,猝不及防被拽下玉牌,当即道:“喂!”
她把玉牌抛给小子:“拿这个去查,就说京城天机师调案,叫这地儿的天机所手脚麻利点。”
赵负雪听了这话,一时无言,小子愣了愣,随即捧着玉牌飞快去了,被薅走玉牌的赵负雪面色黑沉,良久,沉声道:“妄自盗用天机玉牌,大罪。”
封澄正皱着鼻子翻看尸体,闻言,停下了手,转头看着赵负雪,似笑非笑道:“抓我回京,押我进牢?”
赵负雪看着她翻看尸体的动作,沉默片刻,哼了一声:“事急从权,暂且不论。”
再往下去,便要开膛破腹,细细查验,封澄来时穿着一身鹅黄色外裳——这颜色最不经脏,沾了血迹更是明显得不得了,封澄想了想,解下鹅黄外裳,向后一甩,赵负雪猝不及防,面上便骤然覆上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