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负雪离去的背影,封澄微微有些沮丧,谁料颈后忽然一道气音咬牙切齿地贴过来;“吓死了我,我还以为这顿要跪着吃了。”
封澄:“……”
一说用饭,封澄倒是想起来一个人,封澄转头道;“姜姑娘呢?她也一起来。”
陈还微微一笑;“姜姑娘是喝露水的仙人,等闲之物不入嘴,出门得带仨试毒的,你今日敢留她在鸣霄室吃饭,明日皇后娘娘便来找你的事,信不信?”
正说话间,门口便有一青色身影走过,陈还斜睨那人影一眼,嗤了一声。
姜徵面色不改,由着陈还冷嘲热讽,她只淡淡地瞥了封澄一眼,道:“此次前来,只是公干,先行告辞。”
寸金爱莫能助地看了她一眼,姜徵转身,便要离去,谁料方一回头,手上便忽然传来一道温热,她愕然抬起眼,低头正看向封澄笑眯眯的眼睛。
“留下吧?”封澄道,“也叫我多谢谢你,尝尝我酿的酒怎么样?”
鸣霄室里的确是有酒的,有些是赵负雪的收藏,有些是她初来乍到时酿的果酒,算算时候,大抵能喝了,
修行之人欲望淡泊,口腹之欲只是一时放纵的东西,姜徵也从不喝酒,于是抬手便要拒绝,谁知方要抬手,封澄未卜先知地把她的手按了下去:“陈还只是嘴坏了些,可有吃的在眼前,保管腾不出嘴来的。”
她越靠越近,越逼越近,姜徵甚至觉得她两只期待的眼睛已经贴到了眼前,她终于狼狈地退出几步去:“……我同家中说一声。”
谁料封澄却把人向亭子里推去:“天气这么冷,雪又深了,一来一回多麻烦,你只管去吃,我叫个鸟去知会一声。”
不由自主地,姜徵方方带上的雪帽披风便被摘了下来,封澄道:“等我取了酒来,先去亭中小坐吧。”
说着,她便一路小跑着去屋中取酒,一时之间,屋中只剩了姜徵与寸金二人。
沉默在二人之中蔓延,空中的雪越发大了。
终于,姜徵开口了:“何时回内院。”
寸金道:“待大比结束,我随今年的内院修士一同回去。”
沉默许久,寸金道:“你对封师妹并不抗拒……这挺令我意外。”
毕竟想看这两人笑话的不在少数,一个是乡野出身却运气了得的野丫头,另一个是头次吃瘪的天之骄子——说是想看这两人笑话,实际上更多想看姜徵的笑话罢了。
姜徵抬眼看着大雪纷飞的背影,雪色与日光在她玉白的面上交织出某种摄人心魄的光彩,她看着廊上飞雪浅浅的足印——这足印直通向一旁的小屋,淡淡道:“我与她并无过节。”
一旁的陈还却忽然笑了;“我从前觉得,姜姑娘与赵先生,本该是师徒。”
姜徵并不回答,寸金的眼睛有琥珀色的亮纹轻轻波动,陈还接着道:“你们二人太过相像,一样的天之骄子,一样的世家楷模,一样的目中无人,无心无情……”
说到最后一句时,姜徵终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还。
陈还微微一笑,补充上最后一句:“……也一样会看向一个人。”
封澄的存在,犹如在森严冰冷的天机院中骤然刮来一道辽阔原野的风似的,这人不像修士,热烈得像个奇怪的凡人,喜怒哀乐皆在脸上,好懂得很。
姜徵冷笑一声:“这小丫头并不叫人讨厌,反倒是师妹你,令人有些不爽。”
陈还耸肩膀,勾唇看向她:“我有个问题,几天前就想问问姜少主了。”
不是叫名字,而是叫少主,姜徵敛眸,道:“你说。”
“那日神水村,”她微微勾了勾唇,“能以最小代价拖住神像的,是少主。”
人形天魔已是考核外的东西了,姜徵不比封澄初入仙途,早已是一个老练且灵力颇丰的修士,她若动手,一旁的姜家暗卫也不会白白看着,换句话说,有这一群人护着,别说拖住这才出世的人形天魔了,直接把这天魔扬了都不是不行。
姜徵一言不发。
寸金与她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一同抬眼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陈还微笑道;“可在她在捏碎留影石之前,没有人知晓刻在上面的是尊者的传送法阵,若真是寻常留影石,今天你我还能喝上这坛酒吗?”
姜徵的眼底骤然酝酿上了数不清的阴沉,她道:“……天机院私事,姜氏不能随意插手。”
话至如此,她却勾唇笑笑:“这倒也是,可姜家除魔之事与天机院划得清楚,收归人形天魔尸体、接管村庙倒是行事迅速,这种时候,倒也不觉得姜氏不能随意插手了。”
“……”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英雄的,”姜徵冷道,“事情急迫无比,我若贸然回身,至神水村无辜之众于何地?难道把你们两个再叫回来照顾村民?”
陈还勾唇一笑。
“少主只管扫净自己门前雪罢,是何心思,姜姑娘自然知晓,我先走一步,赵先生的饭,可不是日日都能吃到的。”
姜徵看着她站起身来,走出了鸣霄室。
寸金沉默许久,久得几乎
没人意识到这里还有个他,良久,他才慢慢道:“我也欠她一条命,却先赚了她一顿酒。”
第105章 醉得出奇
赵负雪令人备下的午膳十分新奇,封澄进去一看,只见亭子之中放着圆案,案中架着一只炭炉,上头咕嘟咕嘟煮着红白汤料,四周摆着各色生肉,配着几种冬日少见的新鲜素菜。她当即大喜过望,心想:“如此雪景,就该吃些暖和的东西,师尊从哪里找来的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