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澄:“……”
她登时脸像烧了一般,腾地一下,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封澄结结巴巴地抖开了赵负雪:“你,你吓死我了。”
赵负雪弯着眼睛笑了笑。
最近的祭坛不在镇里,而是在几十里远的一处荒原上,妇人与封赵二人不顺路,于是封澄便令车马先将妇人送到最近的驿站处,由赵负雪为她叫了车马,才送她上去。
临行前,妇人千恩万谢道:“姑娘与公子大恩,我真是此生难报,多亏有了你们,全儿的尸骨才得以回乡,我这条老命也……”
说着,她哽咽起来,拉住封澄的手道:“请姑娘告诉我你的住处,好叫我来日报答啊!”
封澄回头与赵负雪交换了一下视线,想了想,举起手中青色披风道:“这个,便够了。”
说着,她摆了摆手,放下了车帘,道一声:“走吧。”
马车辘辘而行,少了妇人,车中只有两人并肩而坐,封澄一靠近赵负雪,
脑袋便有些晕乎。
她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
赵负雪好似浑然未觉,封澄正暗暗地松一口气,谁知赵负雪忽然道:“你冷不冷?”
修士怎会这点寒意便冷?何况她身上还披着妇人送来的披风,想也不想地,封澄乖乖摇了摇头。
赵负雪从善如流道:“好吧,我冷。”
赵负雪转过头来,垂眸看着她,好看的眼睛里一时闪着封澄看不懂的色彩,封澄当机立断地就要脱下披风,赵负雪却按住了她几欲解下披风的手,他凑近,然后轻轻地圈住了封澄。
在赵负雪身上的冷香气全然包裹上来时,封澄有些怔住了。
他将头埋在封澄颈间,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笑道:“这就暖和了。”
严丝合缝,就连呼吸也缠绕在一起。
那条封澄躲出来的缝隙,仿佛从未存在过。
“……”
更晕了。
相贴的呼吸之间,封澄忽然想起一段往事。
在她初到师尊身边生活时,并不习惯做一个不知寒暑的修士,她习惯夏日乘凉、冬日取暖,一应生活习性,皆如旧日。
赵负雪灵力属寒,又是早已修成的修士,按修士体质来说是不怕冷的,可她却发觉,这位修士却不太一样。
他不怕冷,却颇有些贪暖和。
这点儿还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每逢冬日,她一烧炭盆,不过片刻,便能在炭盆旁捉到一个合着眼睛的师尊,顺便还有他带来丢在炭盆旁的果子。
他总是若无其事地来,又不知何时地去,封澄本想替他屋子里也燃一个炭盆,以免他腿脚不便还要辗转,却不想这话一提出来,便得了此人一张冷脸,第二日,炭盆前便不见他了。
封澄马屁拍到马腿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后待到了第三日,他依旧准时到来。
经此一事,她索性不提了,只将炭盆里加足了银丝炭,哪怕她平日不在屋中,屋子里照旧是暖和的,好让他无论何时想来,都能取到暖。
本以为这样便能解决炭盆问题,结果封澄万万没想到——后来见着赵负雪,此人连冷脸都不肯给她了。
这个问题,封澄想了半辈子,仍然难解,最后只好觉得赵公子脾气大,难伺候得很。
此时此刻,封澄看着贪暖的赵负雪,生怕再折腾出他一个冷脸来,于是不欲多言,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便由他圈着去了。
赵负雪察觉到她的安静,嘴角轻微地一勾,下巴埋在封澄的发上,不动声色地嗅了嗅。
待二人行至祭坛处,祭坛边早已团团地围满了人,此时天色已擦黑,祭坛边凑着一圈一圈的火把,仿佛燃不尽的火云一样。
坛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高大身影,女子靠着重剑,男子拖着流星锤,火光映得二人影子无比巨大,仿佛无可战胜。
蝎子居高临下道:“‘天’,我本以为你不会来了。”
封澄从马车上走下,抬眼笑道:“怎么会,我们是对着天起誓的。”
众人齐齐看向封澄,平心而论,同是女人,封澄与蝎子着实差得太远,一个手持重剑,精悍蛮壮,一个中梳着乖乖的双环头,年轻稚嫩,穿着桃粉衣裳,连把趁手的武器也没有,着实是……
对比惨烈。
络腮胡冷笑着甩了甩身后的流星锤:“即便是‘天’,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的,那个小白脸,一起上。”
封澄干脆道:“他不能打——他上不了祭坛,我打完蝎子就来打你,不用急。”
络腮胡:“……”
他脸红脖子粗,气得半晌只憋出一句:“口气颇大!”
而蝎子眯着眼睛扫了扫赵负雪,慢慢道:“哦?说出誓言的人,却不敢上台吗?违背誓言者,魂魄不归天,身体不落地。”
话音落地,封澄的眼中霎时闪过一丝阴鸷。
“听不懂话吗?”她沉声道,“他不是这里的人。”
开玩笑,赵负雪自己找雷劈是个哈哈大笑的小事,要这雷真劈到他身上,封澄头一个急眼。
蝎子笑了:“又死不了,他是你柔弱的小相公么。”
封澄拍桌就要先上去给她两下,赵负雪已走到了她的身边,他扫了一眼那络腮胡,忽然也笑了:“不妨事,我有剑骨护体呢。”
封澄不置可否地看向蝎子,蝎子冲她挑了挑眉,她眉眼一压。
“一对一玩腻了,”封澄道,“二对二如何?”
刹那间,周边霎时爆出一阵哄笑声,好似她方才提出了什么荒谬无比的要求一样,在这哄笑声中,祭坛上的蝎子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