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原本庄严肃穆的氛围被孩子们的哭声和村民们的忙碌声打破,艾草和烈酒的味道弥漫开来,很快,祠堂内便摆满了临时搭建的床铺。
孩子们被一一放在床铺上,这里大多数的孩子已经发烧两天有余,俱都嘴上蜕皮干裂红肿,面色憔悴,气息奄奄。
林多福看到这般场景,深吸一口气,突然十分庆幸,自己自学了医术,不然眼前这些孩子,得不到正确的救治,整个孟家村的家庭都要破碎。
她想到了林家村,这场瘟疫,比她想象的更加惨烈,传染性更强,林家也有两个孩子,大嫂家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弟弟林庆年也只有九岁,都是易感人群。
林多福赶紧叫来孟三,让他去一趟林家,给他们白虎汤的药包还有各种消杀药剂。孟三背上背篓,卸下马车上的马匹,快马加鞭去了。
孟家村的孩子们,在林多福的针灸和汤剂下,病情逐渐稳定下来。
媳妇们也终于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们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纷纷双手合一,叩拜林多福,一起跟着虎头媳妇喊。
“谢大慈大悲秀才娘子,救我儿性命!”
“谢大慈大悲秀才娘子,救我儿性命!”
“......”
林多福满头黑线,这大慈大悲不是形容观世音菩萨的么。
各位乡亲们,别这样,她怕!
她想扶起各位婶子,但农妇们力气大,不是她这个细胳膊细腿能拉起来的,眼看着这跪拜之音愈甚,她只得落荒而逃,回自家小宅子避人去了。
几个媳妇看着林多福逃走的样子,发出善意的笑声,突然有人环顾四周问:“大狗的两个孩子怎么不在?阿大婶子昨天还去挖夏枯草了,两孩子听说也病了呢!”
“哎呀,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赶紧过去叫一声!”
老村长站起来:“你们都要看孩子,我去吧。”
大家听老村长这么说,便也放心了,谁知老村长去了之后没多久就一个人回来了,孟鹤田疑惑问:“孩子怎么没带来?”
老村长叹口气:“阿大正用给夏种喝符水呢,他不愿意带孩子过来,他看不上孟林氏,觉得一个女人根本不会治病,反而会害死他孙子。”
有几个媳妇听风就是雨,心里又松动起来,有人问出口:“村长,那万一秀才娘子治不好……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求点符水来,给孩子们喝一些?”
孟鹤田看到几个媳妇脸上的神色,立马疾言厉色道:“这符水岂能乱饮?我知你为孩子心急,但此等迷信之举,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害了孩子。秀才娘子既然已经在帮大家医治,并且有了起色,若因为你这愚昧之举,反而影响了秀才娘子的药效,不是反而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老村长闻言点头,也锁着眉头告诫大家:“一切听孟林氏的,若被我发现有人擅作主张,给孩子喝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立马从祠堂出去!”
“鹤田,你就在这儿好好看着,若发现有人偷偷摸摸干这些事,给我卷娃儿的铺盖滚蛋!”
“是,师傅!”
有了老村长和孟鹤田的一番发作,大家终于不敢妄为,老老实实呆着煎药,给孩子们换毛巾。
而老村长则待着孟鹤田走到一边,道:“若孟林氏真能把这病治好,那真是一件大善事,我想……若成了,那就等鹤云回来,我再开祠堂,把孟林氏治病救人的事记载进去。”
“是,师傅。”孟鹤田高兴应诺,他脸上浮出大大的笑容,终于也为铁子媳妇做了件事情。
......
林山县,三日前。
武回春和孟鹤云一身狼狈,好不容易刚回武宅,吴管事就送来了一封信:“三爷,老爷的急信。”
吴管事是武士侑最信任之人,能让吴管事过来,想必一定是极为重要之事。于是他让孟鹤云、姜昆先下去洗漱,他则拖着疲惫的身体,先去书法,拆来了这封密信。
“吾儿回春:
近日,京都之中波澜不惊,然而背后却是暗潮汹涌。你可知,工部侍郎近日悄然离京,此事非比寻常,其背后定有深意。
前日,天水府大坝崩溃,洪水肆虐,百姓受难,哀鸿遍野。此等天灾,实乃国家之不幸,民众之苦难。我深知皇帝定会严查此事,知府张图越难辞其咎。此等危机,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你作为林山县县令,在洪水来袭之际,临危不惧,果断指挥,成功阻挡洪水,为京城争取了喘息的机会。此等功绩,皇帝和百姓都会铭记在心,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这并非全然是你的功劳。
为官之道,不仅仅是为民请命、为国尽忠,更需懂得如何与同事、下属相处。你乃同进士出身,需有自知之明,你的官道本就艰难,若贪墨属下的功劳,许能一时猖狂,可一旦事发,这件事不仅会影响你的声誉,更会让你的官道变得更加狭窄。
毕竟,工部侍郎林建岳乃皇上心腹,已至林山县,他一查探便可知防洪始末,孰功孰过,你瞒不住,也决计不可隐瞒。
据尔妻所言,孟鹤云此子,才情与胆识均不弱,亦是此次河北郡院试案首,若能帮你成功控制洪涝灾害,那可见他决策精准,行动果断,是有大才能之士。他对你的帮助,不仅仅是在这次洪灾中,更是你未来仕途上的重要助力。
你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情,这是你们之间深厚的情谊。若他日后有所作为,定会感激你的提携之恩,对你亦是极大的好处。因此,好生和孟鹤云相处,珍惜这份难得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