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禅月不愿意让柳烟黛再跟周渊渟凑到一块儿去,那样柳烟黛会吃亏的,柳烟黛这孩子被养兄养成了这般模样,不懂拒绝人,谁都能来欺负一下,傻乎乎的,秦禅月却不能看她受委屈,所以将人留在了王府里。
柳烟黛根本不知道她婆母去做什么了,她只知道这几日叔父在治病,婆母在忙,她一个人留在王府里自己玩儿。
这可给她开心坏了。
王府里的好吃的都是她的,她每天捧着各种糕点在王府里晃悠,偶尔还自己玩儿一玩跳毽子,没人管她,轻松自在的紧。
但她并不知道,王府里是常有客来的。
这个客,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这段时日总是与镇南王暗地里接触,因着每一次接触都要避让开旁人,所以太子来的隐秘,基本上无人知晓,只在暗处匆匆划过。
巧了,每一次太子走过,都会下意识的走那条长廊,然后瞧见柳烟黛。
偶尔柳烟黛倚在廊檐下吃糕点,太子便拧眉,心想,贪吃多嘴。
偶尔柳烟黛在跳毽子,太子又拧眉,心想,贪图享乐。
偶尔柳烟黛捧着一本书在外面读——太子还以为她勤奋好学,拧着的眉头稍稍松快了些,抬眸扫了一眼,那书上赫然几个大字:风流书生俏寡妇。
这什么东西!养了八个男宠还不够,每日还要看这些玩意儿!
太子的眉都快拧成一把锁头了!
这是什么人编造出来的民间读物?满是淫秽之气,简直荒唐!荒唐!
太子殿下拂袖而去。
而烟黛呢——烟黛一无所知的看着话本咯咯乐。
飞光飞光,昼长夜短,王府的鸟儿来了又去,檐上的日头升了又落,渐渐靠近了侯府做宴的日子。
提前三天,秦禅月便给宴请的客人都送了请帖,提前一日,又送第二道帖子,等到宴席开始前的一个时辰,再送第三道帖子,三请而过,以示尊敬。
很快,就到了忠义侯府开宴的日子。
——
侯府开宴,柳烟黛这个儿媳妇自然要回来,李嬷嬷一大早便将柳烟黛好生一顿梳洗打扮,然后掐算着时间,送到了侯府去。
今儿是大宴,柳烟黛又是世子夫人,李嬷嬷必不能叫她被旁人压下去!
她回到侯府时,正是侯府开宴前的一个时辰。
这个时候宾客还没来,但侯府里的一切已经筹备好了。
夏日办宴,宴席都是办在花园内、湖畔旁,坐湖赏花,吃茶听音,十分美妙,今日侯府的宴便是“赏花宴”。
柳烟黛回来的时候,秦禅月正在侯府忙,是周渊渟自告奋勇的去府门前迎的柳烟黛。
他在见柳烟黛之前,心中便有些期待,等到瞧见人了,更是惊在当场。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女人穿了一身淡粉色绫罗纱裹胸长裙,外衬了一件碧绿色的雪绸长衫,似是忽惊春到小桃枝。
偏她的发鬓间还真插了一朵小桃枝,粉嫩交映之间,一张圆面泠泠如春,唇粉面嫩,更要命的是,她胸脯浑圆白嫩,极为惹眼,叫人瞧上一眼就觉得口干舌燥。
这样的颜色,竟是柳烟黛。
周渊渟人都被迷住了,下意识伸手上前去扶,倒是柳烟黛不敢让他搀扶,自己匆忙行下了马车,给周渊渟行礼道:“见过夫君。”
这一声夫君,把周渊渟的魂儿都喊飞了,好半晌才拽回来。
他下意识的亲手抓住柳烟黛的手臂,动作亲密的说道:“你我夫妻,不必行礼。”
他的手大而温热,贴到柳烟黛的手臂上的时候,带来一阵黏腻的、恶心的触感,让柳烟黛人都跟着抖了一下——她好讨厌这种陌生的触感,所以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周渊渟却已经拉着她往侯府之中行去。
柳烟黛也没有勇气挣脱,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两人正是行路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嚣张的马蹄声。
周渊渟拧眉回头——谁敢在侯府门口这般纵马?
他这一回头,正瞧见一辆五匹大马并驾齐驱的马车从远处行驶而来,马车缓缓停在侯府门口,从其上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玄青色长袍,上绣明黄色云纹的高大男子。
这人一出来,周渊渟便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低头行礼,柳烟黛被他拉着一起向下行礼,只来得及瞧见一双有点眼熟的靴子款式。
唔,她好像在哪儿见过来着?
迷糊儿媳已经完全忘记她撞过这个人了。
而一旁的周渊渟已经带着几分谄媚与激动的喊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周渊渟知道,侯府发出去的请帖并没有太子殿下的份儿,换言之,这个场合还不至于去请太子殿下来,但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自己来了。
太子竟是无请自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子殿下很重视他!虽说忠义侯和秦府都是太子党,但是太子很少这般与这两边人示好,今日太子亲自来,周渊渟顿觉面上有光极了。
太子殿下可是储君,更是日后的皇上,得了太子的青眼,他日后要直登上青云了!
所以周渊渟激动的声调都在发颤,他行过礼后,又拉着身侧的柳烟黛道:“这是臣妻,柳烟黛。”
而一旁的柳烟黛还不曾想到这么多,她听到“太子”两个字的时候,只是想了想这个人——太子么?
柳烟黛微微竖起耳朵,想,她听说过的。
太子陈锋,时年二十二,未曾有太子妃,不为圣上所喜。
她脑子才刚转到这儿,就觉得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带着几分刺意,她依旧不敢抬头,只听见那太子声线平淡道:“世子与世子夫人倒是感情和睦——起身,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