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时候身子越来越好,瞧着已经与常人无异,现在出来转转也不错。
他本是在凉亭这里等秦禅月的,结果等着等着,秦禅月去祈福,不过来了,周子恒一时失落,竟打算起身,也去一趟佛塔,跟着去祈福。
他好似已经许久没跟秦禅月说过话了。
可是就在周子恒离开赏月园的时候,偏又遇到了方姨娘。
方姨娘发鬓乱糟糟的,穿的衣服上还沾着尘土,看样子像是在灶台里打过滚儿似得,现在正恍恍惚惚的在石子路上,身后跟着丫鬟一路伺候他。
她这几日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日纠缠着周子恒说什么“我们儿子是被害的”,周子恒听了都厌恶十分,远远见了她,便问一旁的丫鬟:“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丫鬟便道:“回侯爷的话,方姨娘从乡下郎中手里买来的偏方,说是要挖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花泥土来煎药,方姨娘这是亲自给三少爷煎药呢。”
周子恒顿觉丢脸十分。
周问山腰伤了之后,他遍寻名医来,都不曾治好,那就是真的治不好了,可方青青却死活不信,一遍遍的搞这种丑事!
他顿时连走过去的心情都没有了,因为方青青见了他,一定会扑上前来说个没完,他烦,不愿意再听那一声声嘶吼的话,所以直接折返回了赏月园。
因着半路折返,他也没有心情再去寻秦禅月,而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厢房中饮酒。
当时已是申时末,酉时初,天边挂了一点淡淡的彩霞,周子恒因为心里不爽饮了些酒,渐渐便有了醉意。
期间,有一伺候的丫鬟来上酒,行动间不知是有意无意,竟是手腕一颤,将酒水撒在了周子恒的衣袍上。
周子恒拧眉呵斥,便见那丫鬟跪下来,昂起脸,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圆面来,一边跪下磕头,一边有意无意的往周子恒的膝前来蹭,软着嗓音说道:“奴婢知错,求侯爷莫要责罚。”
她的下颌已经蹭到了周子恒的膝盖上,柔软的面颊带来温热的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落到了周子恒的身上。
周子恒眯着眼睛看着她,一眼便瞧出了她的打算来。
这小丫鬟是想攀上他。
侯府的丫鬟可不少,个个儿都是十五六岁鲜嫩的丫鬟,她们多是贫苦人家所出,自幼卖身给侯府,每个月拿月钱,待到年岁大了,可以求主人给放奴契,出去嫁人,也可以干脆便嫁了府内的管家,继续留下来做奶娘,做嬷嬷——一般人家的主子都不会死扣着一个丫鬟的契不放。
当然,若是主子愿意,随时也可以收了她们做姨娘。
她们本就是卖身进来的奴才,能做高门大户的姨娘也是造化,以后就是主子,若是能生个孩儿,那后半生都风光了。
只是这种事儿以前秦禅月看的很紧,这群小丫鬟们都怕被秦禅月打死,所以谁都没敢上前,但是这段时间,秦禅月根本不管这些事,且方姨娘都进了门,这些丫鬟们便又生了心思,期期艾艾的把自己送到了周子恒的膝前。
这要是以前,周子恒肯定一脚就踢开了,他怕惹秦禅月生气,但是这段时间,秦禅月对他纵容了许多,叫他的胆子也跟着越来越大。
人的胃口是不会变小的,只要有一次纵容,下一次就一定要更多。
就像是开过荤的畜生,就算是面上照样吃素,背地里也要偷腥。
他既然能有一个方姨娘,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呢?秦禅月是好,但是这个丫鬟瞧着更年轻,更水润。
所以他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那丫鬟,瞧着那丫鬟越爬越高,最后蹭到了他的腰间。
桌案上的酒壶摇摇晃晃,最终“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厢房外的人听不到这点细微的动静,而厢房内正逢初春。
当夜,春色正浓。
——
这一夜,似乎是个平常的夏夜。
周驰野外出去找白玉凝一夜未归,周渊渟还躺在床上养伤,柳烟黛在镇南王府睡得呼呼的,秦禅月在侯府佛塔下为养兄祈福,镇南王私下里与太子见了一面,共同商议之后的事情该如何做。
明月高悬夜空,静静地瞧着每一个人的篇章。
故事中的每一笔,都是由人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这偌大的长安,便是一个巨大的话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主角。
——
次日,清晨。
侯爷幸了一个小丫鬟的事借着早上送水的丫鬟的嘴传遍了整个侯府。
这个消息先是传到了佛塔,送到了秦禅月的耳朵里,而这位夫人只是顿了顿用膳的手,随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竟是没有丝毫动怒。
再往后,这消息传到了秋风堂,落到了方姨娘的院儿里去。
那时候方姨娘正在给自己的儿子喂药,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恍惚了一瞬,竟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呢?”她看着来报信的小丫鬟,一张枯黄的面上挤出来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声线嘶哑的笑着,说:“怎么可能呢?我们的儿子还在病重,他怎么能找别的女人呢?定是你听错了,他最爱我了,他说过,只爱我的!”
小丫鬟讷讷不能言。
而方姨娘已经拨开了小丫鬟,跌跌撞撞跑向了赏月园。
第21章 你不是最爱我吗?
清晨, 赏月园。
昨夜春色燃燃,柔软的姑娘,鲜嫩的臂膀带来不一样的鲜活气儿, 渡到周子恒的身上, 将周子恒骨头里的沉疴尽扫。
周子恒清晨起身时神清气爽, 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洞房花烛夜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