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 最关键的,是他的烟黛还在二皇子手里。
他对二皇子的恨意一两句话说不完,眼下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直接让人对二皇子动刑。
之前吴夫人如何受审,二皇子现在就如何受审。
金吾卫的脸色本来就不是很好看,太子跟疯了一样不眠不休,他也跟着一起折腾,已经一连两日都没缓过一口气儿了,眼下被太子问了一句之后,面色都变得苍白,他低声道:“回殿下的话,属下无能,不曾逼问出二皇子的线索,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二皇子的私宅,府里的人去来回搜了,二皇子不开口,二皇子手底下的人却不一定能熬得住,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找回世子妃的。”
太子慢慢往前走,金吾卫跟在后面,脑袋越来越低。
他怕太子突然一刀把他砍了,二皇子都被弄成那样了,太子还有什么不敢的?
眼下就算是永昌帝活着站起来了,太子都有可能拔刀一刀砍上去啊!更何况是他呢?
但太子没有。
太子只是一步步的往前走,走到厢房之前的时候,轻轻地开口道:“无碍,孤自己去问。”
二皇弟不肯说,但没关系,太子一向与他亲密,他们兄慈弟孝,大不了太子仔细问上两遍就是了。
说话间,太子已经行进殿中了。
一入了殿,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血腥气,二皇子被摆在地上,衣衫尽褪,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一旁行刑的人见到太子,立刻站起身来一叠声的行礼,太子抬了抬手,后扫了一眼地面上躺着的二皇子。
二皇子见了太子,几乎涕泗横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
太子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道:“将万贵妃带来。”
——
这一日,对于二皇子和万贵妃来说,都是梦魇般的一日。
太子对这两个人恨之入骨,二皇子不肯说,他就对万贵妃用刑,万贵妃不肯说,他就对二皇子用刑,用来用去,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
他们两个,好像是真的不知道。
永和殿负责审讯的人群跪了一地,一双双惶恐的眼看着前面的太子,可那道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言语。
他静默的旁观着这两个人的怒骂,崩溃与哀求,像是隔着一层薄纱,去看这外面的一场荒唐戏剧,他听不见这两个人的惨叫,他只听见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柳烟黛的阵阵悲拗哭声,血肉骨缝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尖叫与嘶吼,冲着他的耳廓,他整个人都为之震颤。
他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永远的离开了,但他找不到。
而就在这时,身旁有人来禀报。
他侧过头去看,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贴在他耳廓,声线重叠空灵,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启禀殿下,秦夫人因世子妃失踪而生了场大病,镇南王特来宫中求医。”
秦夫人。
太子想到了这位对柳烟黛极为爱护的夫人,她也是那样的爱柳烟黛,她要进牢狱的时候,还不忘记将柳烟黛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柳烟黛也是那样的爱她,为了秦夫人,柳烟黛还跑过来求他。
柳烟黛没了,秦夫人想来也很痛。
太子在这一刻好像找到了共鸣,他游离的魂魄好像又找到了一个港湾,濒死的鱼找到了另外一条鱼,他觉得这个世界变的清晰了一些。
因为他有了一个能跟他一起悲痛的同类,他的唇瓣颤了颤,双目无声的回道:“孤也去,亲自看望秦夫人。”
第75章 都走吧
长安冬, 忠义侯府,赏月园内。
园中嬷嬷们早早张罗起了冬月的吃食,廊檐下堆起了一个个小暖炉, 里面塞满炭火, 将廊檐烘烧的暖烘烘的, 行过的丫鬟们换上了厚厚的棉衣,站在日头下等着主子吩咐。
这些时日来,外面闹得厉害,但忠义侯府里却分外安静。
夫人病了, 不出厢房门,一些围猎踏雪之类的邀约就都被拒了,夫人只在府中潜心养病, 下面的奴才们便也慢悠悠的歇着。
最开始,这侯府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主子, 但是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 前些日子, 府内寄居的霞姨娘也拜别了, 最后就只剩下秦禅月了,一整个侯府里的人就伺候这么一个主子, 还是个不成婚没孩子的夫人,什么爵位什么地产什么锦缎,压根没人来争,一群丫鬟婆子们想斗都没什么事儿可斗,整个侯府都跟着开始养老。
岁月慢流, 且听风声。
今日,腊月初。
正午最暖时候的日头晒着庭院,庭院琉璃瓦被晒的暖烘烘的, 屋脊上的狸奴抻着懒腰,“喵呜”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正甩着尾巴盘下身子呢,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的动静。
管家嬷嬷匆忙自赏月园外奔过来,一路直奔厢房门口,到厢房门口后,管家嬷嬷在外间禀报。
内间里面装病的秦禅月本来正靠坐在矮榻上吃小点心,看关于南疆的一些地质风俗的一些话本与卷宗。
她没去过南疆,对这地方颇为好奇,听闻南疆那头在冬季时候也是热的,她到了那儿,倒是不必带狐裘了,又听说南疆盛产瓜果与花浆,用来给丝绦染色最艳丽,那地方的锦缎也是最好的,她过去了,得好好见识见识。
秦禅月正塞了一个蜜枣进口中,听见外面有人禀报,便唤了一声“进”。
外面的管家嬷嬷跑进内间来,在珠帘外站定,隔着一道帘子,神色惶惶的说道:“夫人——太子亲临了!”
秦禅月当时一口蜜枣没嚼好,硬生生咬到了自己舌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