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钱大人则跟在楚珩身边赔笑,说尽好话,希望楚珩能在审完白玉凝之后将人还回来,他想着护着白玉凝,舍不得将白玉凝交出去,怕白玉凝出事。
“人是二皇子送我的,这姑娘一向听话懂事,留在院中从不肯出去半步,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王爷大人有大量——”
钱大人对楚珩谄媚的时候,一旁的王夫人暗暗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倒是楚珩,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情,回了前厅等待的时候,就脊背端正的在主位太师椅上坐着,目光平静的听,听够了便抬起手道:“劳钱大人和钱夫人先出去。”
钱大人张了张嘴,没敢继续开口,安安静静的下去了,一旁的王夫人也赶紧站起身来,跟着她丈夫一起行出去了。
这时候,楚珩才站起身来,走向秦禅月。
在外人面前,他们俩还维持着兄妹的姿态,不能逾矩,只有等旁人都走了,楚珩才能走到她面前来。
他到了她面前,也不言语,只抬起手,将她的头捞到怀里来。
秦禅月便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腰腹间。
他的身上很烫,在秋日间泛着融融暖意,贴到身上来的时候,还有一股他的味道,似是很沉的安神木,有一种沉稳的、可靠的力量。
她的脸一压上去,整个埋到胸膛间,听不见看不见,心底里那些蔓延的焦躁似乎也跟着短暂的消退了。
等秦禅月安静下来了,楚珩才抬手,慢慢的拍着她的背。
“会找到的。”他跟秦禅月说:“我向你保证,一定会。”
秦禅月湿了眼眶,不说话,只抬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前厅寂静,一男一女一站一坐,两人贴在一起时,没有人说话,只有彼此依靠、相濡以沫的暖意在蔓延。
恰在此时,前厅外面传来了钱副将的声音:“启禀王爷,有消息了。”
秦禅月骤然直起身子,与楚珩分开。
楚珩后退两步,道:“进来。”
门外的钱副将低着头行进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王爷,我们在府中找到了一点线索,府内宴会开始之后,并不是一直无人进出,一位姓吴的夫人中途乘坐马车离开了,府内的人并不曾查过吴夫人的马车内部是否缠人,如果按时间来算的话,吴夫人离开的时间,与世子妃消失的时间是对得上的。”
“吴、吴夫人——”秦禅月呢喃着这几个字,茫然道:“她,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吴夫人与秦禅月虽然因为立场不同,彼此有一些政斗仇怨,秦禅月站太子党的方位,没少给二皇子党添麻烦,但是那也是朝堂上的事情,打的再怎么激烈,也犯不上去绑柳烟黛吧?
更何况,绑走柳烟黛能做什么呢!在政治地位上,柳烟黛只是一个侯府的世子妃而已,她没用啊!要绑也应该直接把秦禅月绑了,绑她可比绑柳烟黛有用。
“找。”楚珩拧眉下令:“全城搜。”
——
与此同时,太子的马车也已经行出了紫禁城,行入了长安街坊之中。
他们前脚刚行出来紫禁城,还没有到侯府、正行在路上呢,后脚就听说柳烟黛去钱府之后出事了。
“秦夫人今日带世子妃去钱府参宴,但是宴会中途突然发现世子妃失踪了,秦夫人遍寻无果之后,直接去请了镇南王,现在钱府里的宾客还都被镇南王给扣在府里,世子妃没找到,这群人就也回不得。”
马车里的太子拧眉在马车里听完了这么一件事,心头都跟着一沉。
柳烟黛为什么会被人绑走?谁在背地里对她下手?是冲着侯府,还是冲着太子?
“柳烟黛被人带走了?”他拧眉问:“谁?”
一旁的金吾卫回话道:“回太子的话,是吴夫人。”
太子心头猛地一跳。
吴夫人。
秦禅月想不明白吴夫人为什么绑走柳烟黛,因为在她眼里,吴夫人与柳烟黛是没仇的,秦禅月到现在都不知道柳烟黛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但太子这个始作俑者一过耳朵就知道了,大别山里发生的事情一幕又一幕的在脑海中回放,使太子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人搜到了吗?”他问。
“回太子的话,镇南王已经带人去搜查了,但是暂时还没消息。”一旁的金吾卫又道。
太子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远处快步行过来一个金吾卫,道:“殿下,我等刚从幕僚那边收到消息,说是吴夫人带着世子妃去了大别山。”
大别山!
太子听了这么一个又爱又恨的地方,后背凭空窜出一阵凉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别山里发生了什么。
摇晃的树木,浅薄的月影,亲手掐死的吴晚卿,埋在山间的断肢,被遏制在喉咙里的尖叫,焚烧成灰烬的衣裳,分辨不出人面轮廓的、被动物啃食的尸体,这都是他做过的孽,现在兜兜转转,冲着他的妻儿去了。
他的妻儿,他的妻——
他像是突然间跌落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里,无边无际的寒水刺入他的身体里,使他的血肉骤然冰冻,五脏六腑被冻成一块冰,他想要动一下,可是两息之间,竟是动弹不得。
吴夫人,烟黛,他的烟黛……
“去大别山。”太子的声线隐隐都有些发颤,脖颈上的青筋都随着他的话而轻轻跳动,金吾卫抬眸偷看他的时候,正看见他面上汗津津一片。
如二皇子想的同样,太子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去大别山了,他一定会去的,只是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并不是愤怒,而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