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有胆量跟秦禅月正面干上一回!要退,也该是秦禅月来退!
眼瞧着秦禅月气势汹汹的奔过来,顾夫人抬起下颌来,一脸趾高气昂道:“秦夫人若敢去,我自是要请的,不止要请你,还要请周家的长老一道儿去!瞧瞧你为了爵位,都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秦禅月逼过去的脚步一顿,艳丽的面上闪过几分诧异:“爵位?”
她这几日忙来忙去,都将爵位的事儿翻到九霄云外去了。
柳烟黛还没“生”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这群人急什么爵位?
秦禅月拧眉道:“爵位又如何?我又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眼瞧着秦禅月与顾夫人针锋相对,一旁的周子期慢慢退后两步,做旁观者状——他们周府一贯盛产“聪明人”,别人冒出头来争夺利益时,他们都会躲避起来,在其后坐享其成。
顾夫人浑然不知自己夫君这点小算盘,她是在为周家争,更是在为她的三个儿子争,所以她上前一步,掷地有声的说道:“当日,你说你儿媳有孕,我等不曾多想,只当是你们侯府还有后,但谁能想,这竟是你骗我们的!是你为了留住爵位的手段!”
听了这话,秦禅月心中一紧。
这件事她做的隐蔽极了,是谁出卖了她?
但不管是谁出卖了她,她都不能承认,眼下正是烈火烹油,谁松了口,谁就要被丢到油锅里炸上一遍,炸的酥香可口,被对方吃个一干二净,所以她决不能松口。
“胡扯。”秦禅月当即反驳道:“妖言惑众!胡说八道,来人,将世子夫人保护好,我看看今日谁敢动世子夫人!”
秦禅月的私兵应声而出。
但是,她这一趟来为了掩人耳目,只带了区区几个人来,但周家人这边却不同,周家带了一堆人来。
周家人好不容易抓到了秦禅月的把柄,哪里肯松手?他们甚至都不肯等到秦禅月回府,而是直接大张旗鼓的找上门来,就是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秦禅月的儿媳根本就没怀孕!这爵位该是他们周家的!
其实有些时候,大户人家争爵位、争地产,跟村子里面悍农抢地是一样的,换了个阶层,但本质不变,真到了动真金白银的时候,谁都不会要脸面,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撕开来,叫旁人评评理。
眼见着秦禅月派人将柳烟黛围起来了,顾夫人也不着急,她既然敢来,自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就算是摸不到柳烟黛,她也有法子证明柳烟黛根本没怀孕!
只见顾夫人一抬手,后面便有人让出一条路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被众人拱卫到前来。
秦禅月定睛瞧了过去,正瞧见一张熟悉的、惨白的脸,穿着一身不大合身的书生袍走过来,在薄秋的天气里被冻的瑟瑟发抖,一见到她眉目凌厉的看过来,对方便向她露出了一个凄惨的、暗含怨恨的笑容,颤巍巍的叫她:“母亲。”
竟然是周渊渟。
这些时日来,周渊渟消瘦了不少,瞧着人也颓然了些,和之前宴会上出现的翩翩公子大相径庭。
自那一回,在宴上周问山袭杀众位公子、所有人被迫承认一起陷害了周问山之后,周渊渟就被秦禅月丢到了乡下的庄子里,秦禅月一直以为这个人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他今日竟然被周家人找到了。
秦禅月脸上的诧异太明显,让顾夫人捕捉到了,顾夫人那张面上便浮现出三分得意来,下颌都高高抬起来,讥笑道:“秦夫人没想到吧?你以为“怀孕”这种事儿只要一个女人就够了吗?起码还得来个男人来呀!”
所以就算抓不到柳烟黛,他们也可以抓周渊渟啊!
不只是秦禅月没想到,就连站在人群之中的周渊渟也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被周家人找来。
他被秦禅月丢在庄子里后,再也没能回到侯府里。
最开始,他也期待秦禅月会将他带回去,他一封信一封信的写过去,身上的伤口渐渐结痂、长好,隔壁的屋子结了蜘蛛网,天气一点点变凉,寒风每日侵扰他的心口,时间在一点点溜走。
他每一个夜里都是含着期待睡的,第二日醒来时,又陷入了无限的痛苦里。
母亲还不曾派人接回他。
为什么?
他无数次的发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是做错了一些事,但是这些事,值得母亲彻底放弃他吗?
不应当啊,秦禅月是他的亲生母亲,秦禅月不应该偏袒他吗?
就像是过去无数次一样,他欺负白玉凝,秦禅月偏袒他,他故意弄伤周问山,秦禅月偏袒他,她都偏袒他那么多次了,为什么这一次不行呢?
但是他又不甘心相信母亲真的会不找他,所以他一边难受,一边期盼。
他带着这样的痛苦,费尽心思,终于等到了府里的回信。
他欣喜若狂。
但是,他得到的却并不是要接他回去的消息,而是赵嬷嬷的警告。
赵嬷嬷说,夫人没打算让他回去,叫他老实一点,不要惹怒了夫人,安安生生的留在庄子里吧。
周渊渟浑身的血都凉了。
赵嬷嬷是秦夫人的左膀右臂,既然赵嬷嬷都这样说了,就说明,秦禅月真的没打算让他回去。
他的母亲,真的想让他一辈子,留在庄子里。
他如何能受得了?
周渊渟使劲了浑身解数,想要从那庄子里逃离,但是却像是一只被困在牢笼里面的鸟,无论如何扑腾,都飞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