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走之前,他最后看向床榻间的秦禅月。
她承过一夜雨露,眉眼间都焕发出盈盈润润的光泽来,躺在床榻间,墨的发,白的肤,红的唇,睡在碧绿色的绸缎间,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
他是那样舍不得离开她,他贪恋她身上的每一处,想永远贴抱着她,将她的气息染到身上,成为她的一部分。
可她终究要醒来。
他只能慢慢坐起身,在离开之前,他本想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可是想了想,最终,他缓缓伸出手,摘掉了面颊上的面具与人皮面具。
随着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张冷冽的的面来。
正是本该在镇南王府昏迷、被蛊医诊治的镇南王楚珩。
若是秦禅月醒着,怕是要被他吓得从床上爬下去——随意找来睡了两觉的男宠突然变成了养兄,这谁能接受得了!
可她没醒。
她睡得那样无知无觉,根本不知道什么人正在看她。
而楚珩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直到不得不离开时,才缓缓凑上前去,用没有戴面具的脸贴着她的面颊摩擦,最后,轻轻地在她面上落下一吻。
他想亲亲她,不戴这张面具,不用这个男宠的身份,而是用他自己的面。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楚珩亲过秦禅月。
这足够让他梦上许久,直到时间再一次全部偷走。
这一吻过后,楚珩戴上面具,悄无声息的起身,从侯府厢房中离开,只留下床榻上的夫人依旧沉沉的睡着。
秦禅月昨日当真是累坏了——她本就饮了几杯烈酒,人也薄醉着,再与那精力旺盛的男宠活生生折腾了一夜,次日睡到午时都很正常。
侯府内她最大,寻常时候,她不起身,便没人敢来叫她。
但今日,不过是巳时间,便有人在她厢房外一阵吵闹。
秦禅月被吵醒,拧眉自床榻间睁开眼,瞧见满室明光时,那双狐眼下意识的又闭上了。
太刺目了。
她慢悠悠的在床榻间翻了个身,只觉得浑身酸软。
再一睁开眼,左右一瞧,昨日那位男宠早已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下残存的舒透感提醒着她昨日发生了什么。
这人倒是识相,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唔,今日赏他一些好东西吧,总不能白吃了人家这身子。
她这身子昨儿是真吃饱了,现在一醒来,每一处都透着疲惫,但是用力一扯,骨肉间又冒出来酸酸爽爽的伸张感,她在床榻间缓了缓,后道:“进来——何事?”
外头的小丫鬟急躁的从门外行进来,进门后便俯身行礼道:“启禀夫人,不好了,侯爷今晨突发急症,竟是吐血晕厥了!”
第32章 周子恒之死
“昨日晚间, 侯爷在赤霞园那头一切都好好的,今日晨起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头便栽下去了, 便匆忙将人送去了秋风堂, 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
小丫鬟十万火急的将院中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却不曾听见榻上传来什么动静,小丫鬟心急着一抬头,便瞧见榻上的夫人枕着自己的臂膀,神色淡淡的听着。
当时正是巳时, 外头天色正好,明媚的光线被窗户剪裁出几缕花朵的形状,落在夫人的面上, 浮光跃金间,光影晃动, 为床榻间这位艳丽的夫人添了几丝流动出尘的仙气。
像是云间贪睡的月娥, 足尖不沾尘, 只来这人间享一享烟火。
“夫人?”小丫鬟见夫人没什么反应, 不由得忐忑的唤了一声。
侯爷以往每次病重,夫人都是亲自去衣不解带的侍奉, 但今日,瞧着夫人好似一脸的——冷倦?
那双漪浓的狐眼静静的瞧着自己的手,像是在看着自己手腕上落下的空中飞舞的光柱,又像是在透过这一片光,在回首瞧她自己的过去, 总之,像是神游太虚,看不出任何担忧。
主子不发话, 丫鬟也不敢起身,只安静的跪着。
直到片刻后,秦禅月淡声道:“扶我起身。”
丫鬟应声而起,扶着秦禅月起身。
秦禅月起身后,这整个赏月园才算是热闹了起来,有丫鬟三三两两的送水端茶,再给秦禅月挑上衣裳。
今日秦禅月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软烟罗直领大袖衫,内搭配了一件雪绸白的长裙,裙上以绫罗丝绣出了一整枝蓝色的绣球花,裙摆一荡,就好似那绣球花随着风在晃一般。
手巧的盘发丫鬟给秦禅月盘了一个飞仙流云鬓,其上插了一根开得正艳的绣球花,与裙摆上的绣花同色,端华尊贵,美的直逼人眼。
等一切都拾掇妥当了,秦禅月才从镜前起身,由着丫鬟搀着,施施然的上了赏月园外停着的人轿,由人轿一路抬去了秋风堂。
人轿一贯是常备的,只是秦禅月武将出身,筋骨强健,不像是那些软绵绵的姑娘,所以很少搭乘,直到昨日累了身子,她才乘上人轿。
这人轿一路从赏月园抬到了秋风堂,这时已近午时。
头顶上的光明晃晃的刺着,秦禅月由着丫鬟搀扶着从人轿上下来,一路进了秋风堂。
这段时日间,秋风堂里实在是来了不少人,连枝头上的鸟儿都多了些,专门蹲在树杈子上瞧热闹。
秦禅月前脚刚进厢房里,后脚就听见一阵啜泣声。
她迎门而入,便瞧见忠义侯周子恒躺在床榻上,而霞姨娘跪在床榻前面哭。
周子恒昏迷着,面色一片铁青,霞姨娘面上的伤肿应当是敷了上好的药来,昨日间的肿胀都消下去了,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印痕,瞧着也不大现眼了,现在正跪在地上哭的厉害,反而将眼眸哭的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