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 天气晴朗,海面平静, 两小时的航行后,他们终于稳稳地踏上了弗兰西的土地, 跟从卢恩顿到多佛的旅行相比,真是轻松多了。
到了地方之后,海关官员会收走每个人的护照,派发价值两法郎的临时证件, “你们一到帕利斯就必须立即向警局报道,拿回你们护照。”行李得送到海关的仓库进行称重检查,防止有人偷运英戈兰产品,并且必须在明天早上之前去仓库领取行李,“建议您尽最大努力按时领取您的物品, ”这位官员笑道,“不然您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这话略显危言耸听,但又不像在开玩笑,不过没事,伯克利的管家已经雇佣了一位专员来处理行李的事务。
从加莱到帕利斯要坐四个多小时的火车,于是一行人准备在加莱休整一晚。
由于这个港口小镇离英戈兰非常近,甚至一度被英戈兰统治,所以小镇绝大部分居民都是英戈兰人,说的也大多是英戈兰语言,虽然出国了,但好像没出一样。
弗朗西斯和亚瑟去卢恩顿的时候,也来过这里,此时弗朗西斯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加莱美丽的白色悬崖和海滩广阔的沙丘,“据说很多艺术家都在这里找到灵感,创作出许多杰作呢。”
艾琳娜有些心动,转头想喊爱德华,就看到伯克利已经积极地带上了画板,一副随时都可以出发的样子。
“老实说,他看起来真不像一位公爵殿下,”头一回和伯克利打交道的弗朗西斯在身后和亚瑟小声蛐蛐。
在艾琳娜欣赏着加莱的小镇风景时,他们即将要抵达的帕利斯,却悄然流传着几部地下书籍的传说。
“据说那些书籍极为大胆,比颓废派的那些书还要口口,”一场沙龙上,橘黄色的煤气灯光洒在蕾丝窗帘上,空气中弥漫着香草和桂皮的香气,雪茄的烟雾在油画前氤氲缭绕,一位绅士开玩笑似的询问在场的一位社交名流,“阿尔贝,这是真的吗?”
“谁派你来问的?!”阿尔贝半开玩笑地质问道。
“每个人,”这位绅士挑眉道,“所以,别转移话题。”
“好吧好吧,”阿尔贝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我承认,我确实收到了几本样书。”
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仿佛在一场盛大的舞会中,最迷人的舞伴终于露面,“怎么样?”一位银行家问道,“和那些富有而古怪的‘大人们’,在一群无情的家庭女教师或者异国情调的鞭笞者中嬉戏的故事相比?”
听到这个问题,周围的人立刻忍不住笑了出来,其中一位画家调侃道,“你到底看了多少塞纳尔河边的‘现实主义’小说?”
“我可不是故意要去看的,”这位银行家摆摆手道,“我可知道,那些幼稚、重复的故事,可比不上你们这些专业人士的收藏。”
在一阵嘘声里,众人瞩目的中心,阿尔贝先生用银质鼻烟壶敲了敲鎏金的茶几,“要我说,那些书已经不像是我们经常看的那种了,它们的功能性远超艺术性。”
他顿了顿,组织着自己的话,“并不是说没有艺术性……只是,它的所有艺术性,都是为功能性所服务的,你们懂吗?它并不是为了摆脱平庸的无聊,也不是为了震惊和颠覆社会的期望,它单纯就是为了引发人的欲望。”
这话不免让沙龙的众人短暂地陷入了沉默,仿佛正在思考这些话语背后的意思。
“这我就不免有些好奇了,”开头问的绅士转动着手指上的印章戒指,问道,“那么,它做到了吗?”
在阿尔贝不置可否的微笑中,一位自诩消息灵通的人士插话道,“听说那些书是从卢恩顿传来的,传言当英戈兰的绅士们在某些方面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候,药房的医师们就会为他们撕下一页作为良药。”
“居然那么神奇?!”这位绅士开玩笑道,“看来我并不需要。”
“可别这么说了,”一位熟悉的朋友嘲笑道,“我想你应该是我们之中最需要的。”
虽然,明面上当着众人的目光,没有人敢出声询问这些书的具体表现,不过,当沙龙结束,阿尔贝穿上外套,走出公寓的大门,突然看到刚才那个最大声说“我不需要!”的绅士正坐在街边的马车里,向他招手,旁边还坐着他的朋友。
阿尔贝失声一笑,他走向马车,没等他走到,就听到这位绅士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迎上来问道,“那些书……我是说,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一位出版社的朋友寄给我的,”阿尔贝耸了耸肩道,“据说,那些书会参加帕利斯书展,我想你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这位绅士先是一阵激动,又有些犹豫地问道,“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我告诉过你,应该节制,”他的朋友调侃着道,“透支自己的身体对你没有好处。”
“每个人对书籍的感受并不相同,”阿尔贝并没有把话说死。
“既然在英戈兰都流传着这样的药方,”这位绅士反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应该并不是没有依据的消息。”
对于这位看起来透支了身体,急需良药的可怜男人,阿尔贝表示深深的同情,尽管他也觉得,对方应该需要禁欲,而不是去寻找什么帮助起立的书籍。
“那些书……叫什么名字?”可怜男人期期艾艾地问道,“我想,它们应该是有名字的,对吧?”
“它们的名字……”阿尔贝沉思了一会儿,觉得那些名字说出来,可能会被面前的男人以为自己在逗他——实在太过正经了,和它们的内容格格不入,“挺多的,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不过,你只要去帕利斯书展,找到这个出版社,”他从名片夹里找到一张出版社给他的名片,“寻找一位叫做‘艾伦’先生著作的书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