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维护张德顺的江和县知县也被依照律法处理,丢了官帽子。
这一场不显山不漏水的官场来往,看得顾天行是瞠目结舌。他也没有想到在背后搅起风雨的人,就是他身边这位温润君子陈清澹。
而陈清澹不过只是送了两封信而已,最难的不是写信,是他能多日前便提前预料,迅速找到应对之法,紧紧地抓住了张德顺的命门。
姑娘家中盛情款待了陈清澹二人,对他们是再三感谢,送了不少的金银财宝,被推辞之后,只能遗憾地看着陈清澹二人离开。
京城之中,张府。
一个须发皆白的男人坐在棋桌前,即便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也能看出其年轻时的俊美容貌,如今更是儒雅气度令人见之难忘。此人正是被世人辱骂已久的奸相张守志。
张守志落下一颗白子,笑道:“这个叫陈清澹的书生倒是有点意思。”
他对面并没有人与他对弈。
张守志又拿起一颗黑子落下,“若是能招揽麾下便好了。”
白子点在棋盘上,“却不知他愿意当他人的黑子,还是愿意做我的白子。”
“可他是江南府学的人,周孟然的学生。”张守志道。
张守志又道:“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年背叛江南党的人还少吗?”
陈清澹和顾天行游览完江和县,接下来既没有地方去,也没有了继续游玩的心思,便直接打道回府,回了江南府学。
陈清澹将一路上的见闻都告诉周孟然,不过一些不该说的话他自然选择了隐瞒。
周孟然听闻陈清澹在江和县的操作,赞赏地点了点头,“能考虑得如此周全,不错。日后入朝为官也要切忌,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再去做事,如果连你自己都没了,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学生明白。”
“来,陪我下一局棋。”
陈清澹闻言,拿出棋盘和棋子,将它们一一摆好,抬手在白子上指了一下,“老师,请。”
在大庆朝有一个规矩,对弈时白子先行,陈清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自然让自己的老师先下棋。
周孟然却调换了棋子,“这次我让你一局。你先走,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
半晌后,棋盘上的厮杀已经进入火热阶段,分不清熟黑熟白。正如这官场之中,又有谁能分辨得出真实身份?厮杀到最后,背叛之事也不是没有。
周孟然叹息一声,“棋局混乱,黑白难辨。子澈,你要切忌自己的初心和身份,白子才是你。”他见过太多的学生最后背叛了江南党,他不希望陈清澹也变成这种人。
“学生明白。”陈清澹看着混乱的棋局,可惜,他不是来下棋的,更不是来当棋子的,他是来掀翻这棋桌的。所有的党派都不应该存在。
第52章
秋去春来,江南府学柳树枝头灰了又绿。这是陈清澹在江南府学中呆的第三个年头。除了第一年大家一起上课之外,剩下两年他都跟着周孟然读书。关于他现在的学识,府学中很多人纷纷猜测,却不能判定。
不过验证的机会马上就要到了,再过两日便是学政大人主持科试的日子,通过科试的人才能够参加乡试,他们也趁此机会来看一看陈清澹如今的实力到底如何。
负责支持这次考试的孙学政也很期待这次的科试,一来这是他留任平州府的最后一年,二来上一场院试陈清澹留给他的印象很深,他好奇当初的那个少年,经历了三年之后,如今又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不过即便再期待,孙学政也没有出去打听,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准备考题。
科试说不重要却非常重要,关乎着一个考生能否参加后续的乡试。但说重要也没有那么重要,最起码大多数的学生都可以通过科试,而且它也代表不了什么最终的成绩。
而孙学政如此慎重地躲进屋子里,不过是不想听他那位好友郑免继续唠叨,整日说陈清澹如何出色,听得孙学政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陈清澹倒是不知道自己引得那么多人的挂念,他早早地就被周孟然叫去接受训诫,让他在考试中不必太多紧张,但也不能过于放松。
身为周孟然的学生,拿个一等应该不成问题,对此陈清澹答应下来,他也认为自己当前的学识足够拿个一等回来了。
又过了几日,科试如期举办。考试内容非常简单,陈清澹用了两个时辰左右就已经写完了。他停下笔,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墨汁消磨时光。
周围的考生留意到陈清澹这边的动静,差点掰断了笔,他们以为自己这次考得如此顺利,定然可以与陈清澹的差距不大。却没想到这样简单的题,陈清澹答得比他们更加块,结果显然也是更加好。
说不嫉妒是假的,但仔细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众人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继续写自己的答卷了。
考试结束之后,试卷被收上去。这一次没有科举考试那么正式,也没有糊名,直接就送到孙学政那里统一批阅。
孙学政拿到陈清澹的考卷时,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惊叹。难的考卷做好不容易,可简单的考卷答出花来更难,陈清澹这张答卷的文章的确好,言之有物,比大多数读书人要务实更多,见识也更加深远。
孙学政毫不犹豫地就给了个一等,这样的试卷如果再不批一等,就有点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