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在野外去死,我岂不是那等恩将仇报之人?传将出去,便是秀兰长大后,也不会有人愿意去娶!”
杨芬娘心地善良,再是不愿,也疼爱女儿,便暗暗叹气。
只私下却是防备起来,将嫂嫂前几日心疼她送来的铺子契书收好,打算日后过到女儿的名下。
她便也就这么着,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叫做严悦青的婴儿。
其实听了这个名字后,杨芬娘心中生疑,心说这既然是你同窗的孩子,为何要跟着你姓严?如此作为,岂不是让同窗断根绝后?
她没好开口问,却没想严玉成做贼心虚,解释说是自己喜欢青色,故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儿。
这个理由说行也行,可杨芬娘出于女人的直觉,不大乐意信,便找机会回了娘家,托兄嫂暗地里打听谁家有了孩子却失踪,还跟青字有关的。
这一打听,便打听出来镇上原有一枝花吴青雪,前几年是大半个镇子年轻人的心慕之人,只她曾经有个书生相好,本来听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没想那书生遇上山体滑坡丢了命。
听说这事儿出了后,吴青雪便去了外地姑姑家,待了一年才回来,最近几日家里正打算给她说亲来着。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兄嫂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出来那吴青雪似乎当时有了身孕,而她回来的那日,恰恰是严玉成捡孩子的那日!
杨芬娘感觉应该跟吴青雪有关,可人家已经准备再嫁了,或者说万一弄错了,岂不是害了人家女孩儿?
她不可能去吴家问,又觉得若是真的,那孩子是谁的?是那书生的话,难不成真有什么恩德,才叫丈夫心甘情愿养别人的孩子?
可改姓这事说不过去的。
如果孩子是丈夫的,那当年自己和他成了婚,他一个吃软饭的,好意思出去乱搞?
若都不是,镇上的人都互相熟悉,不可能哪家生了孩子往出扔的,而且还是个健康的男孩儿。
这事儿叫人怎么都无法理解,杨芬娘便回去问了,说不论是镇上还是村里,想要儿子的人多了去了,若非要报恩,他们完全可以找个条件不错的人家收养着孩子。
严玉成不愿。
杨芬娘又说了,“既然你那同窗家中出了事,孩子总该有亲娘,便是不想养孩子,也有人家亲娘、亲外祖做主,与你一个同窗又有什么关系?”
严玉成还是不乐意。
杨芬娘彻底冷了心肠,拿出了致命一问:“既是你同窗,他家正出了事,只余这一个孩子,你要让他同你姓严,害同窗绝后,岂不是恩将仇报?”
听了这话,严玉成抬手就甩了妻子一巴掌。
杨芬娘没哭没闹,当即抱了孩子回了娘家。
第二天就带着父母,兄嫂,还有半大的大侄子,以及其他宗族亲人将严玉成赶了出去,逼他写下了和离书,自此两家再也没关系。
严玉成也是绝,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人,受不了如此欺辱,当即连和亲生女儿的关系断绝书都写了出来,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气性。
而后抱着便宜儿子回了下方村,住在严家的老屋中。
一晃十五年过去,原主已经长到了十七岁,正是要说亲的时候,而当年那个男孩也已有了十六岁。
严玉成也不知怎么想的,在乡下给宝贝儿子讨不着媳妇后,便想着来找前妻,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这个养子。
听了这个荒唐的建议,杨家众人终于闹明白,原来这孩子还真不是严玉成的私生子。
可如果不是,就更叫人无法理解他的做法了。
时下重男轻女的有,还不少,但本朝物产丰饶,又年年风调雨顺,从没听说哪家就恨到连亲生女儿都不要的地步。
严玉成太让人费解了。
至于说让严秀兰嫁给严悦青这话,杨家人全当他是在放屁,这事儿正常人都干不出来。
可没想到严玉成被拒绝后,开始从女儿身上下手,说什么你往后总是要嫁人的,嫁到旁人家还要伺候公公婆婆,说不定还会被一大家子欺凌。
若嫁给了悦青,怎么说他也是被爹一手养大的,到时候两家合为一家,爹和你娘也有情分,你娘这些年没嫁,爹也没娶,说不定还有再续的缘分。
到时候爹爹是亲的,娘也是亲的,女婿又是爹一手养大的,一家人和和乐乐的,也没人会欺负你,岂不是更好?
确实是挺好的,对于严玉成父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吃软饭这事,有一就能有二。
尤其是严秀兰名下还有五间铺子,这些年全靠她亲娘和离后奋起,风风火火做生意撑起来的。
严秀兰不傻,她这条件,再有亲娘当年的经历在,完全可以立个女户,招个女婿。
她条件也不高,找个老实憨厚的,儿子多的人家也就成了。这些人家的儿子多,夹在中间的不见得就能受到多少关爱,她也不是那种欺负人的,和男人好好过日子,再生个娃,一家子也就起来了。
谁能料到亲爹还能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
严秀兰自然不愿意,却没想严玉成还不死心,竟然打着关怀闺女的念头,想把严秀兰拐出去,直接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
严秀兰对这个亲爹彻底没了情分,当即怒骂了这不是人的父子俩,却没想严玉成直接对亲闺女大打出手,严悦青也想欺身上来。
颜严秀兰觉得情势不妙,便忍着心头的怒火拔腿就跑,不愿意跟他们硬碰硬。
好在上了大路之后,路上也有一些行人,严玉成又要脸面,便暂时歇了心思,只等以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