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的过程很是漫长。
伯元村离兴阳州步行至少要两个时辰,看那家的情况,也不舍得雇车过来。
后面要来来回回数次,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继续看诊。
不少病人因为这样的原因,便放弃了治疗。
现代医疗对于这种病症,应该都是动刀子的。
时萋暂时把人留了下来,拉着两个师兄去后边商讨用刀祛除腐肉是否可行。
徐青山被她这话说的大惊失色:“小时你胡言乱语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人会愿意割下自己的血肉治病?这种方式闻所未闻,小心被人给你冠上巫蛊术,若是让人听到了凭白惹出事端。”
路远山四处打量了一下,用胳膊撞了撞大师兄:“你小声些。”自己都说怕人听见了,怎么还不注意些。
“这怎么能算巫蛊术?《伤方针络》里就有说过,药之不胜,劀之。”劀,同刮的意思。药不管用的时候,就要刮去腐坏位置。
刮和割也差不多。
证明这方法可用。
时萋腹诽,要是割个腐肉就是巫术了,那切阑尾、摘肺换肾成了啥?
不过切腐肉也就罢了,真要有西医过来说,哪里坏了切哪里,非得被人追着打。
李老大夫背着手:“你们二人学的不精,小时说的没错,看病治病不能全靠医书,也要自己融会贯通,治疡,可服药,可劀可杀,要看病患情况便宜行事。”杀,就是用刀切掉。
他步履缓慢的往药堂里走。
第44章 乱世流民14
时萋几人快速跟上,扶着李老大夫。
待李老大夫见了伤者后,细细与他说了治疗的两种方式。
让其自行选择。
伤者与妇人对视一眼,伤者咬牙点头同意割掉腐肉。
左右都要让这块烂肉掉落。
长痛不如短痛,上那劳什子的“抽脓散”要上好几次。
不如这么来上一刀。
妇人还是心中忐忑。
又询问了不少关于切割腐肉后的情况。
伤患打断了她忧心忡忡的问询:“不要多言了,就切肉。”
妇人讷讷的住了嘴。
李老大夫见他们同意,便指挥几个徒弟给他准备工具。
包括刀子消毒,病患麻醉等工序。
麻醉药是外敷的,由多种麻痹神经的药物混合研磨成粉,做成的“麻红散”。效果还算不错,但并不会让人毫无痛觉。
病患被挪到了后罩房的床榻上,便让两个家属离开,去前厅等待。
先给他敷上“麻红散”等待药物发挥作用。
一切准备就绪。
李老大夫持着刀子试探着切了一块小口,询问患者痛感。
收到满意答复后,才开始下刀。
他边切割腐肉边给三个徒弟讲解,等伤口流出的血液鲜红,露出鲜嫩的肉芽。
李老大夫松了口气,然后示意徒弟进行后续的工作。
徐青木立刻上前把准备好的止血药敷上,然后固定上绷带。
等病患离开后。
李老大夫颤巍巍的起身,往后院自己的房间里去。
他最近身体越发不好。
时萋几人日日给他把脉,也都知道他此时的状况。
本来这段日子就都没有再让他劳神。
只是李老大夫闲不住,时不时的要到坐诊药堂来瞧一瞧。
偶尔看上一两个病人。
大家都拦不住,也知道到了他这个时候,一直待在屋里,也没有益处。
就由着他怎么舒心怎么来。
今日这场“手术”下来,让他颇费了些精力。
时萋扶着他往卧房走:“师父先去歇一会儿吧。”
“好好好……”
李老大夫回到屋里后,挥手示意时萋留一留。
而后走到桌边翻出一个手抄本。
“这个你带回去看,贴身放好了,记牢后便烧掉吧!”
时萋翻了翻,看出是李老大夫的笔迹,里面记的药方有十几个。
“师父?”
“去吧去吧,我要休息了。”李老大夫挥了挥手,不打算多说。
“过会我来叫您吃饭。”时萋把薄薄的册子塞进怀里,帮他关了屋门。
作为徒弟,大家都知道师父有些独门秘籍是不外传的。
在古代核心技术保密是普遍存在的,大家都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师父不到大限之时,一般都不会把这些知识传给弟子。
且很多核心知识皆是口口相传,即便有书面传授的,也会像李老大夫一样,让徒弟记下来就销毁。
不只是师徒如此,父子间也不例外。
技术保密一定程度上能确保自己的地位不被动摇。
拿手绝活是独一份。
只是技术封锁也会造成失传。
有些人没等到晚年传授子孙秘方时,就发生了意外。
后辈根本没办法找到这些知识,只因都在已故之人的脑里。
时萋脚步有些沉重。
师父的身体情况也就在这一年左右了。
以李老大夫这个年纪,应该是有儿孙的。
只是他自己从来也不提,更不喜别人提。
便也没有刨根究底的非要打听他人不想说的隐私。
她抹了一把脸,打起精神准备给师父置办些衣物。
身后事也要打点起来了。
至于怀里的几页秘方。
她愿意尊重老师父的意愿,没有透露给别人。
等师父百年后,她自会把这些和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传播出去。
现如今因理念的不同,她不能那样做。
师父容易被她气死。
回到慈幼局时,院子里的哭声震耳欲聋。
时萋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