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他如何用力,地上的人已经面色大变,疼到浑身都开始痉挛。
数千年的漫长生命里,她是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样的近。
方才那一阵强烈的银光,红莲也看见了,她带着一帮宫侍急匆匆赶来,却不想一靠近,竟然看见她们高高在上的宫主,匍匐在地,跪在了区区一个小辈的脚前。
再靠近些,她便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看着女子痛苦到近乎狰狞的面色,红莲心下一惊,想也不想,拔出发间的玉簪便飞了上去。
花雅甚至连头也没回,之一个挥袖,便将对方震出了十米开外。
红莲伤及肺腑,落地时喷出一口鲜血,可下一秒,却不顾自身安危,再一次爬了过来,她靠近了一些,跪在地上连连的磕头,嘴里不停的求饶道:“仙长手下留情,放了宫主,放了宫主吧,您要打要杀,都尽管冲红莲来!”
眼前这人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憨实少年,红莲不知道他是谁,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所爆发出来的无可匹敌的灵力,知道他若执意要取宫主性命,这里定然无人可阻。
花雅听着女子苦苦的哀求,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竟果真停了一下,半晌,他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归无梦顿时浑身一软,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本座暂且留你一命,不过……”花雅顿了顿,淡淡扫过这飞雪玉树,如梦似幻的绝美仙宫,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座定将你这飞雪宫夷为平地,让你三千子民为他陪葬。”
话音落下,高挑的男子化作一道银色流光,于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红莲见他走了,匆忙爬过去,将瘫在地上的归无梦抱入怀中:“宫主,宫主你还好吗”
归无梦缓缓睁开双眼:“死不了。”
红莲道:“这是怎么会事,那小公子,他……”
方才那命玄一线的感觉,至今还让归无梦心有余悸:“他是堕天龙尊的转世,他的元灵觉醒了。”其实早在当日得知花雅的真实身份时,归无梦就有些迟疑了,可一来苍衍曾经救过她的命,二来她又想着花雅前尘尽忘,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可谁能想到,他竟在这个时候,突然被唤醒了记忆呢!
虽然花雅方才所言不乏为怒极之下的狠话,可若是他真要血洗飞雪宫,那这世上,也的确无人可阻。
万年以上的修者,就算没有肉身修为加持,仅是那强大的元灵,便足以毁天灭地了。
白坼生在一旁听了她的话,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他竟然,竟然是传说中的万兽之尊,而自己,竟……
归无梦淡淡撇了白坼生一眼,对红莲道:“将他送出去吧。”
红莲轻应了一声,然后吩咐了两个宫侍,将白坼生送到了宫门口处。
这结界本就是花雅设下,所以他自然不会被其制约,一路出了飞雪宫,他顺着血契的指引,回到了堕天峰上。
及至飞湍洞外,他捏了一个诀,踏过水帘,穿过结界,一路都畅通无阻,不想刚站定身子,却突然蹿出一个身穿青色布衫的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月枢警惕的看着花雅,拔高了声音问道。
脑海里的记忆量太过庞大,以至于花雅费了好一番时间,才想起对方是谁,他缓了几分面色,问道:“摇风呢,他可还好”
月枢一听这话,突然就红了眼眶,当即也顾不上去想这人到究竟是如何得知公子下落,又是如何进入此境的。
他杵在那里满脸的哀色,半晌才磕磕绊绊的说:“公子他,他不好……很不好!”
花雅闻言,心下顿时一沉,当即懒得在与对方纠缠,身形一晃,便往秘境深处掠去。
蓝天白云下,身着白衣的男子,身形虚弱的倚靠在一株扶桑木下,他微微低垂着脑袋,从花雅的角度看去,那身子单薄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似的。
一缕干枯灰白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挡住了他半张脸,让人瞧不清那面上的神情,他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落在青葱的草地上,有几只小兔子围绕在他的身侧,不停的用小。舌。舔。舐着他那纤细而苍白的指尖,但是坐在那里的男子,却从始至终的无动于衷,仿佛就连动一动手指,掀一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花雅看的心下发紧,半晌,方才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过去,只是张了张口,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靠在树下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月枢啊,有什么事情吗”
摇风开口,声音轻的像是一阵风。
“……是我!”花雅的心,一时抽痛的厉害,他开口,声音也不自觉压的很低,仿佛害怕自己一大声,就会将这脆弱的身躯荡碎了一般。
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让摇风浑身一震,但是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
花雅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恍若叹息般的轻哂,心下一时有些迟疑,想了想,他掀了身上布衫的衣摆,单膝跪在地上,然后用一只手,缓缓抬起了男子的脸。
当那张脸暴露在阳光下时,花雅终于看清了。
原本清隽温文的面容,双颊微微凹陷下去,一双眼睛暗淡无神,再配上那苍白到几乎看不见半分血色的皮肤与一头斑驳银发,简直憔悴的让人心惊。
摇风也不知道反抗,甚至带了几分顺从,头顶灼灼的骄阳照进他眼睛里,刺的他眸中瞬间泛起了层生理性的水雾。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儿方才睁开,当他看见花雅额头斑驳的血迹时候,没有波澜的一张脸上,终于产生了几许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