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月捡了根树枝,把纸灰扒开,确保里面烧透,等待冷却消除火灾隐患。
忽然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江有盈正把外套往她肩上挂。
“我不冷。”沈新月推回去,惊觉对方掌心烫得吓人,“你发烧了?”
她摇头,结果马上转身打了个喷嚏。
“快回去。”沈新月用外套裹住她,“生病不说,还故意脱衣服……”
话没说完就被扑了满怀,江有盈滚烫的额头抵在她锁骨,“别走好不好。”
“我不走。”沈新月抱住她,脸颊挨蹭在她冰凉的发顶。
“骗人!”她带着浓浓鼻音的指控随呼吸喷在颈窝,“看见你收拾行李箱了。”
沈新月确实有收拾过行李箱,等饭的时候,在沈硕房间。
她抚摸着怀中人发烫的后颈,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多余。
对岸亮起手电光柱,刘武不放心她们,还是找来了。
“走吧。”
刘武接她们回小院,前座塞不下,两人蹲在后车斗,相依偎着,一路摇摇晃晃。
雨后潮湿的风散不去面颊温度,沈新月几次去摸她额头,让刘武快点。
到地方,沈新月率先跳下车,伸手把她接过来,横臂一抄,直接抱上楼。
“挺厉害。”还没烧糊涂,江有盈搂着人脖子笑。
小院这两天没客人,房门没锁,沈新月抬膝一压,门把猛地往下一弹,门开,她还有力气停在那换了鞋才进屋。
把人抱上床,盖好被子,沈新月弯腰给她换了拖鞋整个塞进去,又拧来毛巾给她擦脸擦手,翻箱倒柜找退烧药。
一回头,这人不知道什么坐起来了,靠在床头,手里挂个小酒壶,正仰着脖往嘴里倒。
“干什么呢!”沈新月冲过去。
“欸?”江有盈笑嘻嘻一躲,指尖勾着酒壶在人眼前晃。
纱帐随风翻卷,沈新月先去把窗户关了。
杨梅酒在陶瓷小杯里漾开艳丽胭脂色,浮沉的果肉像颗糜烂的心脏,江有盈举杯递来,“陪我。”
沈新月床畔盯她几秒,到底伸手接了。
喝酒不能吃退烧药,沈新月不勉强她了,一口干,“喝完这壶酒你乖乖睡觉。”
“你先过来。”江有盈招招手,拍拍身边位置。
沈新月挨过去,由她勾着脖子,半趴在怀里斟酒。
“喝。”她眼尾烧得通红,拇指刮蹭过杯沿,“你喝完,我放你走。”
沈新月就着她手低头张嘴去饮,她手腕微动,却将酒液尽数浇洒在人领口。
“你……”
这是故意的,还是撑不住要晕?沈新月伸手去探她额温的瞬间,她翻身爬上,趴在人身前,伸出小舌细细去舔。
烫,好烫,沈新月一时僵住,呼吸暂停。
“不是说当我的狗?”她神色迷离,半醉半醒,手指一下一下点在人锁骨,“叫声主人听听。”
“我不是……”沈新月辩解。
“那这是什么?”江有盈拉下衣领,心口一片青紫咬痕,“你不是狗,谁是狗。”
左右拉扯衣摆,两条手臂举高,菜畦边那幕再次上演,她除去最后一片遮挡,雪兔跳跃间,沈新月慌慌张张别开头。
“装什么?”她捏住沈新月下巴,不许躲,欲往人嘴边送。
“烧那么烫还有力气发疯。”沈新月将人一把捞起,迅速调换了攻守,把她抵在床榻。
烫,着实烫。她小腿勾来,挂在沈新月扑打间露出的一小截腰肢,叼着人耳垂含糊呢喃,“里面更烫,要不要试试?”
起风了,花枝竹影隔窗剧烈摇晃,大雨毫无征兆,倾盆而下。
滚滚闷雷自远方而来,江有盈在雷声中剧烈颤抖,烧得糊涂,许是错把雨声当作行李箱滚轮响动,惊惶之下,忙不迭挺腰献上自己。
“嗯——”沈新月跪坐,控住她腰肢把人往下拽了拽,手心朝上,已盛了一汪。
“我是不是你的好主人?”她还有空张嘴说话。
一道炸雷在头顶劈开,台灯熄灭,伴随她喉间放肆狂喊,拖长的尾音如檐下雨珠时断时续。
闪电打来的片片白光里,是沈新月汗湿的鬓角和发皱的指腹,抵在她唇边,迫使她尝到自己的咸涩味道。
她们像两株绞杀的藤,在雷雨中绽放出带刺的花。
雨歇已接近后半夜,沈新月拿出手机看了眼,身后人拨开她满背披散的长发,手指细点在肩胛位置猩红的血痕。
“疼吗?”唇轻贴,江有盈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
“不知道谁才是狗。”又是抓又是咬。沈新月没好气,“你说疼不疼?”
时间差不多,沈新月掀开蚕丝被一角,把水银温度计拿出来,凑到灯下去看。
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电恢复,倒挺懂事。
“多少。”江有盈问,状态明显比刚才好很多。
“三十七。”沈新月把温度计放回塑料小盒子里。
这家伙还真是强悍,睡一觉就退烧了。
“好狗,好狗。”她忽又翻身爬上,冰凉的发尾在沈新月心口扫来扫去,左右拍打人脸颊,“好狗,好狗。”
杯底还剩一口酒,沈新月抄起,含住渡过去。
酒误事,也成事,至少让沈新月看到了女强人柔软的一面。她会紧张,会求饶,会哭,那双生活中精通一切的手,也有茫然无措的时候,如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指骨缠绕着她的长发。
入睡前,手指抚开她面颊碎发,沈新月灯下久久凝视已陷入昏睡的她,脸颊贴合确定她再没有发烧,才放心倒下。
没定闹钟,某乡下大姐的生物钟却比鸡都准,早上五点准时睁开眼睛,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