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远处传来枪响,紧接着火光显现。
被逼至绝路的盗猎者放火烧山。
阴连山脉的风都是干燥的,即使雨落不久,树叶也很快地被吹干水分,火舌借着风攀附着树木。
顷刻间,浓烟起,火光大盛。
“救火。”
没有片刻迟疑,两个人都把情爱压了下去。
人类惧怕火焰,高温的灼烧会把骨头都变成灰。
但总有人逆流而行。
“要建立隔离带。”麦籽点开手表,整个阴山山脉的平面图在屏幕上展开。
山线延绵,火势汹涌,从火起的方位向外拉,砍掉植被,再点火烧干树桩,断绝可燃物,阻断火势的蔓延。
网的存在很快地集中了阴山附近全部的警力,消防员也开始进场。
她们并不惧怕死亡,冲向火光的深处。
麦籽的脚腕还在疼,胳膊的伤口也开始崩裂。
林藤枝的力气几乎消耗殆尽,汗水把衣衫都浸湿。
她们第一次站在同一条线上,世俗,情感都被抛在脑后,只想着为剿灭山火出一份力。
麦籽曾羡慕过沈雪雀配站在林藤枝的身旁,和她成为手术台旁的战友。
第一次,她也能和林藤枝并肩而行。
夜色中,橘红色的火光迅速蚕食着山林的一切,当淡蓝色的火光沿着山脊线开始显现,燃烧出一条十米宽的阻隔带。
空气中焦味明显,气温陡然升高。
一直奔跑着,直到传*来人群的欢呼声。
力气已然消耗殆尽,两个人躺倒在地上,累到说不出话,却都偏着头看着对方笑。
嘴角都挑不起来,但眼里的笑意满得溢出来。
呼吸急促着,麦籽躺在地上,能闻到近在咫尺的青草香,盖住点焦味。
她看着林藤枝缓缓地坐起来。
“小籽。”林藤枝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我不想分开。”她轻声道。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她笑了下,她从不惧怕死亡。
麦籽沉默,可独留的人会痛苦。
大概意识到她在想什么,林藤枝轻声道:“我们分开不会更痛苦吗?”
麦籽的瞳孔微微颤动,她听到女人柔声道:“天天看着照片,也不愿意真的把手放在我的脸上吗?”
她的手都在颤,这是选择。
她愿意,做梦都想。
可——
她真的有些怕。
二十四岁的麦籽,好像真的丧失点十九岁的勇气。
她的爱却更为纯粹,从强硬的占有欲变得克制。
爱的欲望依旧存在,就像她想亲林藤枝的唇,可——
又怕伤害。
倏地,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响起,绝望的哀鸣,又低弱下去,声声泣血。
麦籽和林藤枝的呼吸都顿住了,她们听了无数遍。
是裙带鸟的叫声。
在阻隔带的另一边,几乎是瞬间,麦籽猛地抬手,想握住林藤枝的手。
但——
终究落空。
“别去。”她太明白林藤枝,人能找到喜欢的事情很难很难。
林藤枝会为诞生的候鸟而流泪。
“林藤枝!”
她的呼喊声太大,支离破碎。
以至于引起了警员的注意。
可惜,她只看到林藤枝的背影。
没有思考,她也跟上去,却被扑过来的警员抱住。
“别去,很危险。”
“我们的命令是让你活下去。”
麦籽用力地挣脱开,她狠狠地吼道:“没有她,我的命根本没有意义。
失神的瞬间,麦籽也跑进了山火焚烧过的林子。
她跑的很快,即使脱力,即使疼痛,但倔强着,全凭着意志。
当林藤枝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她终于松了口气,快步跑过去。
林藤枝已经发现了裙带鸟,它长长的尾羽被灼烧,洁白的羽毛也蒙上一层烟灰。
它的爪子抓着枝干,依旧在枝头低弱地叫着,几乎摇摇欲坠。
突然,它踩着的枝干向下掉落,羽翼都难以展开。
林藤枝慌张地往前扑,伸出手去接。
她把裙带鸟护在身前,预想中的那根枝干并没有砸到她。
林藤枝睁开眼,看到麦籽撑在她的身前。
泪掉在她的脸上,湿漉漉的。
找到了裙带鸟,她们往回走。
沉默着,呛人的烟味争先恐后地挤进鼻腔。
麦籽抿着唇,她走在前面,手攥得很紧。
林藤枝的背影太过决绝。
她想问,那我呢,你不考虑我吗?
焚烧过的山林危险的是浓烟,浓郁的一氧化碳会令人窒息。
而随时会掉落的枝干,会把人砸伤。
“小籽,我真的不惧怕死亡。人这辈子总有值得献出生命的事情。”林藤枝靠近了些,许是知道麦籽在生气,轻声开口。
“事业。”林藤枝把怀里的裙带鸟护得紧了点,又轻柔地握住她的,“爱人。”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只裙带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它比我这不到百年的生命,重要的多。”
“咳咳。”她呛了下,麦籽的目光瞬间落在林藤枝的身上。
“别说了。”麦籽压住泪,她把林藤枝的手握紧了些。
明明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受伤。
林藤枝的眼睛都闪着光,她变得很乐观。
她自由自在,不是困在小楼的人。
此刻的林藤枝更像是十九岁的麦籽,勇敢又任性。
“嘎吱——”
身旁粗壮的树木被烧的断开,猛地砸落过来。
麦籽反应要快些,她倏地推开林藤枝,自己被压在树下。
树木还带着山火温度,烫开了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