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籽怔了一瞬,忽然低声笑了一下,有被女人生气的样子可爱到。
门啪嗒锁上,麦籽出了门。
她刚离开,林藤枝就走了出来,快步走到窗户那,往下看。
老城区被拆的不成样子,只有一两栋小楼艰难的立着。
每次回家,林藤枝都觉得分外孤独。
熟悉的小巷成了断壁残垣,熟悉的人也一个个搬走,连李婶都离开了。
静静地看着麦籽的背影消失,她走到厨房,拿了一罐啤酒。
单手拧开,喝得很快。
一瓶啤酒下肚,甚至面色都没变。
易拉罐丢进垃圾桶,林藤枝沉默着走到镜子前,她看着自己的脸。
忽然伸手用力地在上面掐了一下,她怕疼,顷刻间泪水就掉落下来。
醉了太多回,她怕自己看到的又是一场醉酒后的美梦。
麦籽没有回来,她还是一个人被留在黎城漫长的雨季里,守着废墟里的空楼。
疼痛在清晰地提醒,这不是幻觉。
沉默地站了很久,脸上流出一道浅浅的泪痕。
直到门口传来锁孔被转开的声音,她慌张地拿起毛巾,打开水龙头。
麦籽进门的时候,只看到林藤枝正弯着腰洗漱。
她的动作顿了下,走过去搭话。
“要出门吗?”
“吃了饭再走吧,我做得很快的。”
许是害怕林藤枝真的离开,没等人回应,麦籽快步走进了厨房。
暖灯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发丝都呈现出栗棕色。
她很熟练地洗菜切菜,刀工变得很好,土豆丝切得根根分明。
在基地,麦籽脑子堵住,没有思路的时候,一般会去找叶礼打一架。
但叶礼有时候要出任务,她没法子,就想着去学做菜。
做菜的时候,她全然可以放空自己。
只想着,林藤枝吃到这道菜会不会开心。
麦籽的动作很迅速,火候把握得极好,很快就炒了两个菜,看起来卖相很不错。
她做糖醋里脊的时候,却慢了下来,因为林藤枝洗漱完,进了厨房。
余光落在女人身上,麦籽看到林藤枝从冰箱里拿了瓶奶啤。
女人昂头喝下,白皙修长的脖子还有刚刚洗漱残余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落。
麦籽的瞳孔微微收缩,下一秒,剧烈震荡。
林藤枝靠了过来。
余光触及女人伸过来的胳膊,麦籽倏地紧张,喉咙下意识滚动。
距离近到麦籽可以嗅到林藤枝唇上的酒味。
林藤枝的手越过她关掉了煤气灶,倏地抽离。
麦籽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开着火,油温已经过热。
她抿着唇,想要说些什么。
女人已经转身走了。
麦籽有些懊恼地咬了下唇,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
大抵是对林藤枝毫无抵抗力,她刚刚那一刻真的很想去亲吻女人染着水光的唇,舔掉她唇角的啤酒沫。
她深呼吸一口气,又把注意力转到厨房。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新鲜出炉的菜冒着热气被麦籽端上桌。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藤枝,她心里又有了几分愉悦。
她没走。
麦籽的步子都轻松些,她对着林藤枝喊:“姐姐,可以吃饭了。”
女人没回应。
麦籽的眼底的情绪又暗淡下来,她努力勾起嘴角,正要接着劝。
林藤枝把怀中的汤圆放到地上,坐到了餐桌前。
她抬眼看了下傻站着的人,把另一份饭推到麦籽那边。
这算是个破冰的讯号。
她还是不想和麦籽讲话,她还在生气。
但林藤枝愿意和麦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相依为命十余载,她好像只能接受和自己共用一双筷子的人,是麦籽。
“姐姐,尝尝。”麦籽急忙坐下来,她笑得很开心,故意把脸扬起来。
她长得像洋娃娃漂亮,卖乖的时候,林藤枝总是难以抵御。
女人垂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情绪。
她夹了块糖醋里脊。
很甜。
特别符合林藤枝的口味。
“可以吗?”麦籽问得小心翼翼。
女人没应声,只沉默地吃饭。
麦籽的笑淡了几分,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下一秒,碗里多了一块里脊肉。
麦籽倏地抬头,哪还看得见半分难过。
林藤枝的动作一顿,她垂眸不再看,迅速地扒了几口饭。
吃完站起身,只去摸了摸躺在沙发上的汤圆的脑袋,拿着包出门去了。
“砰”的一声。
麦籽才回过神。
她咬了下筷子,和小白团子对视,突然笑出声来。
虽然她被林藤枝钓得心情一会好一会坏的,但林藤枝的情绪也会为她而波动。
这很好。
麦籽的好心情一直持续着,直到她拉开自己的房间门。
房间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老城区被拆除得七零八落,旧时的记忆就像是一场美梦,林藤枝努力维持着和麦籽有关的一切事物。
这是证明,证明这十几年来的相依相伴,证明两年杳无音信的麦籽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林藤枝孤独过头发了疯,幻想出来的人。
麦籽的心抽痛起来,有时候,她是世上最懂林藤枝的人。
幼稚的时候,看不清,以为只有说出口的,才算是爱。
因为林藤枝从没说过,她就患得患失,最后弄得两个人都遍体鳞伤。
麦籽的手攥紧。
此刻,她长大了,忽然明白林藤枝的爱。
林藤枝的爱,从不靠说。
就像是沉默生长的藤蔓,悄然织成网,为麦籽兜底,永远都对她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