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无谓的期望与无用的热忱,和一颗长久地随记忆痛苦的心来了。它是那样朦胧的、压抑的、酸赧的——
咔哒。
……爱啊。身侧的椅子被缓慢拉开,就在虞棠又惊又喜地想好该用怎样的语气唤出那声“阿楚”时,却对上了一张令人恨之入骨的脸。
“一杯冰美式,谢谢。”
纪羽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你怎么在这儿”——她很想如此质问,而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以颓然、以疲惫。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有一笔合作想和你谈谈。”女人开门见山。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虞棠油盐不进。
医生便轻笑了一声。“你可以在看完这些后再给我答复。”她毫不意外地将手里的公文包打开,眸底深处滚动着歇斯底里的狂热,“聪明的商人不会拒绝有价值的买卖。”
虞棠轻而易举便被激怒了:“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一次吗——”
“瞳孔涣散、眼神失焦、不时伴有寒战和肌肉收缩等生理症状。”
“你在发烧。”纪羽意有所指地看向看着她耳边汗湿的发:“所以我原谅你现在的情绪失控,因为接下来你会感到更加严重的关节疼痛和身体乏力。”
“如果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晕过去的话,请按着我的要求来。”
她晃了晃口袋里的小玻璃瓶。
“我带了强效感冒剂。你是想要我现在灌进你的喉咙还是在我们谈完后自己喝下去?”
“你……”“安静。”
虞棠咬紧了牙。“纪羽。”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俯下身子以极度危险的姿势靠近,“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该死?”
“这点不必你提醒,身为医生总是要承受比旁人更多的恶意——嘶。”
女人顿住,不是因为疼痛或是别的什么,而是眼前的这个家伙——这个擅自接过了服务员递过来的饮料的冒失鬼——正以一种分外挑衅的表情将它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你的冰美式。”虞棠满意地看着她发了个寒战,湿冷的杯壁在碰到温软皮肤时留下一道潮渌渌的浅痕:“还要谢谢你千里送药了,我、的、好、医、生。”
话音刚落,便拧开那不知何时顺走的“强效感冒剂”倒入了嘴里……“你就不怕我在里面放了别的东西?”
“所以你放了吗?”
“下次一定。”
虞棠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将玻璃瓶扔进了垃圾桶:“说吧,你要谈什么。”
纪羽便勾了勾唇,滂沱雨幕中她饱含诱导的声音就像是一条蛇信,无知觉中缠绕上人的脖颈——
“谈谈‘小楚’。”
……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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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不阻止她们吗。】
与此同时,咖啡店内的某个角落里,实时转播的系统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我的妈我的姥!我的大脑裹小脑!我的小脑变大枣!失恋阵线联盟成立啦!恶人帮马上要毁灭世界啦!我们都完蛋啦!】
楚惊蝶头疼地揉了揉眉毛。“阻止什么?”她抿了口桌上的草莓拿铁,“我只是来确保某个死心眼的白痴不会病死在这里而已,其他的与我无关。”
【可是剧情点——】“我知道的。”
厚重的果香在喉间划开,余韵尽头却是令人齿寒的苦涩。
“‘楚惊蝶’马上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唔。想让我和莱莱解除婚约也只能从这里入手了……在知道自己敬重的姐姐是杀。人未遂的凶手之后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还得琢磨琢磨啊。”
【阿楚——】
“不用担心我,六六。”想到过去与楚清歌决裂的惨烈画面时,她垂下了头:“我毕竟经历过那么多次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思及至此,她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些。“能帮我调回生前的记忆吗?”她静静望着咖啡杯里残留的白沫,“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以试试。这些记忆一般都会在进入小世界前存放起来,毕竟带着它们会影响到任务员的情绪——你要拿来做什么?】
做什么啊。
想到那张频繁出现在梦中的、与顾明莱万分相似却又始终模糊的脸,她终于笑了起来:“不做什么。”
“只是想确认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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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洱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姿态窥探到另一个人的生活。
“阿姐啊,是待我顶顶好的人。”林南玉静静望着室外的梧桐,天罗地网的雨水仿佛是某种漫长的启示:“这世上最后一个爱我的人、是我的玉珍。”
“我看了你那么多眼,果真还是觉得你与她相像。”
她拉窗帘的手顿了顿。对方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什么,仿佛离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后就再没什么好记挂的了:“你一定是我的小蝴蝶。我和玉珍的小蝴蝶。”
“……或许吧。”
傅洱俯身扯了扯她肩边滑落的毛毯。
“我总是像很多人。”
而林南玉只是温柔地看着她。“你恨吗?”她这样说,相似的眉尾不经意划过一缕白发,“我是说,你的姐姐——”
“她不是。”傅洱头都没抬:“而且最应该恨的,不是你吗?”
在不该铭记的记忆里偏航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恨吗?
林南玉却摇了摇头:“我没立场责怪那个孩子。是我毁了她的生活。”
“人生的轨迹可不会因为谁就轻易改变。”
“但这样的事儿的确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