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是小楚吗?”
语气算不上热烈。她皱了皱眉,刚想点头回应却又发觉此刻的光线根本不足以看清彼此的脸:“是我。”
轻快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只是路过看看而已……你还好吗?”
纪羽忽然就有些想笑,虽然她也不知道令自己感到愉悦的点在哪儿:“如果我说好,你是不是就要带着自己的好奇心离开了?”
“。”显而易见。
她不禁感到些无奈,毕竟现在的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体面的样子:如果一个人跑到空教室喝酒不算荒唐的话。“那我不好。”她报复般地咬重了字节,耳边听到心脏淌血的轰然,“很不好。”
啊。
“……或许你需要一个人静静?”
好麻烦。
“我就不打扰你了——”“小楚。”
“你想吃糖吗?”
楚惊蝶一怔,显然无法理解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儿来。女人欣赏了一会儿她的茫然,这才晃晃手臂从兜里摸出了一把糖果。
“喏。”
漂亮青筋缠着修长的指节向上蔓延了,黑暗中那只摊开的手掌像是危险的捕兽夹。而她不过是稍稍翻了翻手腕,那些色彩斑斓的小家伙们便噼里啪啦地从手心落了下来:“呜哇!”
女孩发出了自投罗网的惊呼:“你怎么——”
“你现在肯定在想,‘这个难缠的酒鬼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是不是?”纪羽没忍住将头颅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那双笼罩在阴影中的眼眸湿漉漉的:“我喝醉了呢。”
“你在戏弄我吗?”
“抱歉,只是因为小楚太可爱了。”
“所以你就这样羞辱我?”
“我以为我是在表达爱意。”
“……神经病。”
啊,生气了。
女人没忍住笑了笑。“觉得我很表里不一?”她重新仰起了头,月光倾泻下的面颊苍白如雪,“不瞒你说,我私底下烟酒都来的哦。”
“所以?”“所以小楚离我远点是对的。好孩子不可以学我哦,讨厌的人只有我一个就好……”
讨厌的人只有我一个。
只有我一个。
只有我。
一个。
好像聊砸了呢。纪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搭错了哪根筋才会说出那样近乎挑衅的话来,苦闷?倒也不至于。委屈?早就没有那种东西了——
“你是这儿的社长?”
她一顿,对上女孩像是嘲讽却又更趋近于怜悯的目光。
“其他成员呢?”
沉默。
“光杆司令呀。”楚惊蝶叹了口气,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没那么愤恨了:“难怪你想和我约会呢。”
纪羽呼吸滞了滞。她呆呆地、近乎痴迷地注视着那尾匍匐于对方颈侧的蝶,明明这里没有任何光源,可她却看见了它的骨骼、它的脉络……没有比这更美的东西了。什么样的牢笼才能锁得住这样蹁跹的你呢?
“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可怜兮兮的要求吧。”
砰咚——
纪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某种锋利的东西刺伤了,而那之后的每个早晨、她都在祈祷太阳:就像她曾试图在阴雨天里吃下一只蝴蝶一样。尖锐的酸楚从灵魂的涸地中迸发出来,一如那道始终在潮湿之际隐隐作痛的旧伤。
爱到底是什么呢?
此刻的她不知道,只是一味地被那上泛的反酸烫到浑身发抖。难以遏制的干渴就快要切开人的喉咙,而那份永远无法满足的饥饿感终于要彻底杀死她了。
小楚。小楚。
“为什么呢……”望着那只永远也拼凑不完的蝴蝶模型,她有些痛苦地呢喃着:“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呢……”
“明明、我——”
明明我只有你了。
纪羽很久之前就确定了自己的心。她的生活就是一摊烂泥,只有楚惊蝶是她眼里唯一的风景……喜怒哀乐也好爱恨嗔痴也罢、她甘愿将自己的一切许出去。唯有那个人是意义非凡的存在,而自己所能拥有的全部便是对她疯狂的恋慕、渴求、以及无法言说更不可言说的欲。望。
——除此之外,再无二心。
-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无人在意的柏水苑别墅区内,一道愤怒的声音划破了沉寂。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楚惊蝶不断拖动着那张因为过度传阅而显得模糊的照片:“该死的!”
系统跟着叹了口气。【很明显这是意外状况。】它翻阅着早被扔到不知哪个旮旯里的世界主线,【明明没有这一段剧情……】
【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狗仔啊?就好像被莫名其妙地针对了……】
任务员抓头发的手指一顿。是了,这种诡异的感觉不是第一出现了:每当她以为这段关系能够有所进展时,那些妖魔鬼怪就突然显了形。
为什么如此看不惯我呢?望着面板上刷新出来的堪称作死般的任务,楚惊蝶疑窦更深。顾溱仿佛是铁了心要她贯彻“宿敌”这一人设,哪怕为此攻略失败也没关系……修正剧情竟然比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重要吗?
还有这鸡肋的金手指,与其说是万全的恋爱盲盒,不如说是在防止她与顾明莱相见的第一面就被弄死……等等,死?
“六六。”她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撩开了裤腿,那些因为车祸留下的伤疤果不其然消失得干净:“如果以你的视角来评估的话,我当初能救下顾明莱的概率有多少?”
这种程度的自愈能力真的正常吗?
【老实说,百分之三十都不到。】
连一半都没有。楚惊蝶没法再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了、这个世界好像很怕她突然死掉。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吗?她默默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丝毫没注意到门铃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