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下了砝码——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容貌也好钱权也罢,包括感情。你喜欢的仅仅是现在的我,如果我变成其他模样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是充斥着暴力的的字眼,它将人的感情框束在了一定条件内:“喜欢现在的你”何尝不是在说“如果不是这样的你我就不喜欢了”?若有朝一日你记忆中的我面目全非,那这份喜欢还能够维系下去吗?
“其他模样啊……那姐姐会变成怪兽吗?”
“什么?”
“你回答我啦。”
楚清歌便摇了摇头,就在她以为自己能摆脱这小祖宗的纠缠后,女孩却万分雀跃地勾住了她的脖子:“那就好啦!”
“只要不变成怪兽,我就会永远无条件的喜欢姐姐!”
楚清歌笑不出来了。盲目的爱像是无底洞,炽热的希望和绝望一样看不到头。这样的人于她而言无疑是危险的,因为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法采撷的果实,无法自抑的失控和无论如何只要掉进去就再爬不出来的坑——
“只要不变成怪兽,这份喜欢就能继续存在呢。”不知何时醒来的人静静望着她:“姐姐,你还是变成怪兽了啊。”
被可怖偏执扭曲了的、只懂得破坏与占有的怪兽。
——楚惊蝶的怪兽。
“……你要去见她。”楚清歌颤抖着,捆束在女孩腕间的银链化作利刃刺痛人眼:“阿楚,明明是你先把我留在原地了。”
你要我用怎样的面孔,才能平静地看着你奔向她?
楚惊蝶于是偏过了头。她无法形容在匆匆去见顾明莱的路上被人强制截胡并五花大绑后的心情如何,她只是感到疲惫:为这样无止息的纠缠疲惫。
这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冰冷的血液包裹了心脏太久太久、楚清歌早已褪不去那生长在骨肉中的傲慢了:“阿楚……”
我的。
“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检测到宿主遭遇危险,已向外界发出求救信息!】
楚惊蝶顿了顿,事实上她觉得这个人已经没救了:【你给谁发的消息?】
【当然是顾明莱啦!她现在是离宿主最近且最有能力的人选了~】
……我看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任务员叹了口气,再次望向楚清歌时甚至带了些威逼:“我从没说过要离开你。”
“阿楚——”“但是相对应的,我也从没说过我对你抱有别样的感情。”
原剧情将这份感情定义为【孤独且永远没有着落的爱】,所以这份喜欢只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出色的骗子当然会不择手段地维持人设,但这绝不包括出卖自己的灵魂与道德:“我只是喜欢有姐姐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需要这样的陪伴了。你忘了吗?是你亲手将我送出去的。”
不是的。
“我现在有了更想去珍惜的人,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死皮赖脸缠着你……”
不是这样的。
“这样不好吗?”
“我没有讨厌你,也不是要赶走你——不,不对。是你说过会喜欢我、无条件的喜欢我。”她颤抖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可是现在,你为什么有了更加在意的人呢?”
“明明只是建立在利益交换上的联姻而已,明明我很快就会把阿楚接回来,明明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亲密……但你不在了,阿楚。”
“这里,”她指着的心口:“没有了。哪里都没有了。”
她感受不到她的在乎了。
望着那双哽咽的眼睛,楚惊蝶忽然觉得无措。“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她叹息着,“毕竟你迄今为止对我实施过的、唯一称得上伤害的事情,也仅仅只是无视而已。”
无视而已。只是无视。
偏偏让人无法过分苛责却又无法彻底释怀的事情。
“阿楚……”“楚惊蝶!”
她猛地一怔,受惊般地寻声望去,却只看到窗外顾明莱模糊的脸。
“她怎么——”咔哒。
或许我早该告诉你轮椅上装了定位器?楚惊蝶慢悠悠将银链挣开,一同推拒的还有那份自以为是的爱:“抱歉了,姐姐。”
楚清歌彻底沉默下来,她眼睁睁看着女孩一拐一瘸离开、看着那只蝴蝶一步一步似要飞出窗外——
“这里不是医院。”
也没有让你粉身碎骨的十三楼。
而楚惊蝶只望向顾明莱。她打量着别墅下女人张开的双臂和身侧的保镖,那一瞬已经有了踏碎整个世界的勇气:“是吗。”
一步、两步。
“阿楚!”
别走。
“如果你从这里离开的话……”
别离开我。
“我们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求你了。
而楚惊蝶早已踩上了阳台。所以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不是吗?她背对着她开始笑,笑着笑着又寥落下来:“我亲爱的的姐姐啊。”
下一秒——
“请再容忍一次我的任性吧。”
她跳下去,如断翅蝴蝶坠入春天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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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莱从不是吝啬欣赏的人。
她也喜欢精巧的事物,比如镶嵌着二十四颗祖母绿宝石的彩色画框、比如展列柜中沉默的神鸟像、比如蝴蝶标本。
而楚惊蝶是如此不同。那是只有切身体会才能得到的感受:被珍视的,被呵护的,负于阳光之下的,置于掌心之上的,想要愤怒却又被温柔抚平的,委身于沉静却又不甘缄默的,不请自来的,无法抗拒的——统统、统统由她带给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