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就会死吗?
那你还是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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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都大道,医院。
“状况良好,稍微有点热伤风,平常多注意。”纪羽看了眼手里的报告单,目光透过金丝边眼睛瞥向病床上的人:“另外,这已经是这个月第10回 了。”
“小祖宗,您可别折腾我了。”
祖宗本“宗”心虚地偏过头,转而对上顾明莱若有所思的视线。她看起来并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妻为何与旁人如此亲密,决绝离去的模样让一个小病号的心悄悄地碎了——
“莱莱!”
望着那道顿住的背影,楚惊蝶眸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阴郁:“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约定……?
窥探到女孩眸底的眷恋,纪羽喉咙紧了紧,再抬起头来是已恢复如常温柔。医生挂着和煦的笑容走到了她跟前,然后是弯腰、俯身、指尖痣缓慢而强势地贴上对方的额角——啪嗒,一个脑瓜崩。
“呃嘶!你干嘛!”
“这会儿不喊我医生姐姐了?”
楚惊蝶一噎。
“小楚,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她打量着她又单薄不少的背脊,谴责几经辗转最终寥落成叹息:“‘保证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伤’……嗯?”
“只是发烧的话,不算受伤吧?”女孩咕哝着,忽地伸出手去寻颈上的掌痕、这般冷。惨白指尖下的暴力印记这般寒冷,可血与肉的触碰却又如此灼人,仿佛那些难言的欲求都被一同吞咽进腹里、直至那蝴蝶翅羽都染起了爱。欲——
“莱莱在意呢。”她笑,缱绻爱意流淌至眼角眉梢:“纪羽,这不好吗?”
如果只是流血便能博得心上人担忧,那她甘愿用玻璃划开喉咙。
“……楚惊蝶。”
清晰的、凉薄的、呢喃。这似乎是纪羽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喊她的名字,字音凌厉如同悬崖上扯着的风,恍惚中掀起翩翩汹涌——
“要是你为她自。残的话,我会打断你的手脚哦。”
楚惊蝶下意识抖了抖,一句“你在开玩笑吧”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半路夭折:“不是玩笑哦。”
“如果小楚非要胡闹的话,我是真的会把你的骨头都敲碎的。”纪羽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双狭长眼眸往下坠着,仿佛阴狠的蛇类:“我是医生呢,绝对不会让小楚难受的。”
“反正都是吃苦头而已,也没差吧?”
没差……个鬼啊!我的痴汉是演出来的,可你的病娇一定是真的吧,是吧是吧?!别再危险发言了啊喂!
“噗嗤。”
清浅的笑意、断断续续从身侧传来。楚惊蝶愕然地循声望去,却只看到女人得逞地笑开来:“抱歉,小楚实在太可爱了,没忍住多逗了一下。”
“当真了?拜托,党和人民都看着呢。”
楚惊蝶:……
她翻过身去里不说话了,反倒让对方的胆子大了起来。医生用粘稠的目光描摹着她的脖颈,似乎那下颌的弧度还历历在目,耳旁的黑痣也历历在目,还有锁骨、以及锁骨上蓝色的筋脉和被侵略的肌肤——
啊,是了。
是“侵略”这样令人不快的字眼。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这人是以怎样的姿态向对方乞诉,翅羽般的肩胛颤抖着、摇晃着,春色倾覆间满是短音急促与怜人的楚楚……我的蝴蝶。我那贪恋他人体温的蝴蝶。
于是在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纪羽久违地思考起了一个困扰自己已久问题——
是不是只有折断了蝴蝶多情的翅膀,才能独自拥有她始终如一的甜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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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渐渐地暗下来、在不为人知的领域。楚惊蝶暗中窥伺着逐渐空荡的房间,那幽潜于爱河之下的暗礁终于显露出水面。
【阿楚,还好吗?】
【……】
她沉默地别过头。她实在厌极了那些单调的灯光和刺鼻的味道,就好像很久之前已经在医院待够了一样……然后她抬起眸,看向镜子自己的那张脸。
苍白,瘦削。脊柱刀片般贯穿了身体,偏生五官生的艳、太艳了。
鬼一样孱弱。鬼一样冰冷。
她于是扯了个笑出来,那点若有似无的阴郁也就散了,只剩张扬到过分的乖戾。这是一张不甘寂寞的脸,她想,唯有烈酒和鲜花能浇灌出它的热烈。
可惜我不喜欢酒精,也对鸢尾过敏。楚大小姐有多喜欢鸢尾呢?大概是只用鸢尾调的香水,只吃和鸢尾有关的少量食物,就连车载香薰都是这股腻人的香味……可是阿楚,楚惊蝶,时空局快穿部的4136号任务员却讨厌鸢尾、憎恶鸢尾。
【宿主不用每天吃抗敏药了。】六六声音小小的,有些心疼又有些难过:【人设禁制解除后,阿楚就不用再费尽心思扮演“楚惊蝶”了。】
包括喜欢鸢尾这件事。
思及至此,她却并无多少释然意味。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鸢尾产生了这样抵触的情绪,以至于只是断药半天便会不自觉的疼痛、头晕、呼吸困难……她以前明明很喜欢花的。她喜欢一切美丽而脆弱的东西、这里头应当包括鸢尾。
【阿楚,有想过结束以后去哪里吗?】
楚惊蝶顿住。长时间的封闭割裂了过往记忆,自己是如何来到的这里、自己为什么要成为一名任务员、自己想要实现什么样的愿望……她竟全部、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我想回家,六六。”半晌,她嗫嚅道:“有人在等我。”
【能让宿主坚持这么久,是很重要的人吧?】
“不知道呢。”
【还记得对方的模样吗?】